户部判官也跟着一叹,“楚王便是记起这人,也作不得数。楚王他……已不是楚王了。”
沈惟清轻轻阖上记录,“我明白。”
大皇子楚王,乃官家之长子,有疾在身,或者说得更明白些,患有疯疾。若在自家王府发作倒还罢了,他偏偏在一次宫宴后发作,纵火烧宫,害了数条人命。官家惊怒,将其幽禁于楚王府,命禁军严加看守,算来已有八年多了。
若是楚王转手捐赠,后续修桥之事,必定有所干预。那两行字是谁所留,因何而留,他多半是知情者。
但以楚王目前的境遇,沈惟清也无法轻易前往探视。
天家无小事。若是疯得厉害,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不小
心听到的那位,官位到头还是小可,怕就怕性命也到头了。
他边思忖着求问楚王的可能性,边向户部判官告辞时,判官忽想起一事。
“对了,那个被救起的孩童,指不定沈郎君认识。”
沈惟清怔了下,“我认识?”
“她叫秦萱,是当时的太官令秦池的次女。”户部判官怜悯一叹,“说来也是可怜,幼年时逃过一劫,成年后还是……”
那孩童,竟是阿榆的妹妹?
沈惟清对秦萱的印象更模糊,一时也勾勒不出阿榆这妹妹的形象。当年捡回小命的女童,隔了十余年,还是被烧作一具面目难辨的枯骨……
阿榆游州桥后心绪转变,难道是因为州桥让她想起了妹妹秦萱,或秦家相关的往事?
可即便州桥让阿榆想起了秦家的和谐欢愉,如今秦家已毁,又怎会让她忽然间心情大好?
沈惟清似乎有了些头绪,又似乎更迷糊了。
刚走出三司门,卢笋第一时间冲过来,脸上的神情一时也看不出是讨好,还是讨打。
“郎君,秦小娘子去查案了!跟韩郎君!两个人!孤男寡女!进了一辆马车!”
沈惟清一眼看出他的小书僮眼底晶晶亮的东西,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呵。
他确定这小子真的很讨打。
他慢悠悠唤道:“卢笋。”
“嗯?”
“前儿有人找我,要给你做媒。”
“啊,哪、哪家的小娘子?”
“你二姨妈的三侄女儿。”
“谁?”卢笋眼珠子都快瞪
出来,“你说是……他家那个整天对着男人流口水的傻妞?”
“你没觉得,她跟你很般配吗?简直天生一对!”
都是给人添堵的!
沈惟清一拂袖,牵过系在一旁的踏雪,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