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道:“我知道了。你不要再去试探她了。”
钱界不安,
“她给我下了药,叫什么天香摄魂虫,逼我为她找出另一位绑人的同行,还让我给她跑腿三个月。听她口吻,应该知道了什么。”
文士似笑非笑,“你都提到了顺天门,还想瞒过她?既然受制于她,不妨将计就计,先帮她做事吧!正好咱们也瞧瞧,这位小娘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钱界道:“主人的意思是,她早就猜到另一个被绑的人,是鹂儿的母亲?”
文士道:“即便你不说,他们终究也会查到的。沈惟清那小子,心眼够多。秦小娘子那边一出事,他就该猜到郦母可能出事。若我没猜错,他已经在查郦母的下落了。”
“那他们今天还会去找鹂儿吗?”
“会。人在惊慌之时,总是容易流露破绽。沈惟清,该用攻心之策了吧?”
钱界默然片刻,行了一礼,恭谨退下。
跟这群人相比,他那点心眼,是万万不够的。这位也罢,那位“娇弱”娘子也罢,似乎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文士斜倚栏杆,手搭到大白狗的脑袋上为它顺毛,出神片刻,自语般轻轻道:“丑白,你说,那位秦家小娘子,会跟她有关吗?”
丑白听不懂他的话,却听得懂自己的名字,顿时昂起又丑又长的头蹭他,拼命地甩动细长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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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钱界那里得来的消息,阿榆已猜到今日即便找到鹂儿,也很难问出消息,便不曾和沈惟清相约具体
再去钱家的时间。但她睡到近午起床时,阿涂告诉他,沈惟清、韩平北已经来了。
阿涂的神情有些奇怪,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和兴奋的模样,悄声道:“小娘子,沈郎君听说你还在睡,立刻说不急,都不让叫醒你。他怕是开了窍,开始心疼你了!”
阿榆嗤之以鼻,“傻子,他是真的不急。他巴不得拖过十天,好让我没机会去查饮福案。”
阿涂不解:“若能查清那桩旧案,不也是审刑院的功劳?他为何要拦你查?”
阿榆道:“饮福大宴,三年一度,事关国体。真敢在这等国宴上动手脚的,必是手眼遮天之人。区区太官令算不得什么,可拔出萝卜带出泥,万一惹得哪位大人物不快,我有灭顶之灾,他沈家也难免遭了池鱼之殃。说一千道一万,沈惟清不愿被我连累罢了!”
阿涂听她说得有理,不觉点头,又纳罕道:“小娘子这见识眼界,即便寻常京中闺阁贵女都比不上,委实不像是在边陲小镇长大的。”
阿榆怔了下,随即一笑,“我也是在京中长到十二岁才离开的。”
既听说沈、韩二人已在等着,她也不再磨蹭,匆匆洗漱毕,瞧着昨日戴的那两朵木香已然残碎,便推门出去,准备再采两朵。
她刚走到院中,便看到了沈惟清。
午时明亮的阳光洒落,这年轻人一身青衣翩然,立于雪团似的木香花下,看着俊秀清逸,沉静又不失朝气
。此时他正拈着一小枝重瓣小白花儿,出神地抬头看着木香花,不知在想着什么。
细论品貌,沈惟清委实算是出挑的。便是性情,也算不得差。秦藜若能收了他的心,性情也是很好的吧?
阿榆心下多了几分满意,不觉笑意盈盈,走到木香花下。
沈惟清一回头,正与阿榆紧盯他的灼亮目光相对。毫无来由地,他脑中某日阿榆坦荡又无耻的话语。
“罗网为君而织,何不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