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院长得知薄时予到了,受宠若惊地满学校找人,临开场前才终于看到那把黑色轮椅,很收敛地停在看台席一侧,灯光不容易照到的一片昏暗里。
男人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双腿上盖着一层深灰薄毯,被江原刻意挡住,只露出一道虚化了的剪影,看不清神色,比起平常更让人望而生畏。
陈院长正头脑发热,顾不上薄时予是不是没打算太公开地露面,直接上去就把人往看台席最中间请。
徐导被一群媒体和学生围着,离老远看见了,也紧忙站起来迎过去,欠着身打招呼。
薄时予疏淡笑了笑,目光抬起,落在徐导背后的那个人身上。
谢玄州没个正形地站出来,走到了薄时予面前才有点端正的模样,他顺手似的把袖口往起折,按辈分叫:“小叔叔。”
薄时予语气很淡:“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这不是今天就赶着来接柠柠玩儿嘛,”谢玄州笑道,“您也知道,柠柠以前老嫌我不务正业,仗着家里胡作非为的,没办法,只能出去干点正经事再回来找她。”
他有意无意活动了一下手腕:“小丫头没跟我生疏,这不还主动把头绳给我戴。”
薄时予敛了敛眸,按着轮椅扶手的指尖向内扣住。
谢玄州手腕上套着一根发绳,黑色皮筋是他买的,上面的奶黄绒花,是他为了哄小女孩儿开心,白天临床上拿手术刀,晚上照着网上的教程一点点生涩勾的,记不清毁了多少线,最后才勉强做出来这么一朵。
怕她笑话,他从来没告诉过她,只说是在路边随便买的小玩意。
她还留着,然后戴在了别人手腕上。
谢玄州感觉到了压迫感,朝薄时予恭敬低了低头,手指却拂了一下花瓣说:“还好我们感情没变,听说小叔现在不管她了,那正好我——”
薄时予眼里浮着寒凉,温和不减地打断他:“我倒不知道,你们有过什么感情。”
谢玄州一顿,被简短一句话说得脸色难看,薄时予已经略过他,没再多看他一眼。
陈院长是为了留住薄时予,特意把沈禾柠的节目排在最后的,只是落座以后,他斟酌好几次,也再没敢对薄时予说过一句话。
男人还是那样的神色,尔雅又疏远,像是能伸手够到,实际远在银河。
况且自从跟谢家那位小少爷碰了面后,他偶尔一个转头抬眼,隐隐从看不到的裂缝里溢出戾气,明明唇角边还是有笑痕的,就是莫名叫人坐立难安。
许棠上台跳舞的时候,所有心思都放在台下那道白衬衫的身影上,对舞蹈心不在焉,临近结束动作失误,险些在台上出了大丑。
而她眼睛再往下转,薄时予根本从头至尾就没有过半点波动,像是根本没把她当个人看。
她下台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没吸引到那位,恐怕电影独舞的机会也要被人抢走。
许棠一转身,正撞到相熟的辅导员拿着威亚经过,她皱眉问:“这是干什么。”
辅导员解释:“沈禾柠收尾动作用,我看过彩排,效果特炸,今天跳完没准能出圈。”
许棠手指头捏得生疼,等辅导员走后,听着倒数第二支舞已经开始了,接下来就会轮到沈禾柠,她沉着脸,快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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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柠的舞蹈全程五分半钟,最后半分钟的动作是大高潮,她会提前隐藏在伴舞中间,迅速穿戴上简易的威亚,然后在打好的灯光里凌空跳起,再飘落下来。
全场灯光转暗,沈禾柠广袖长裙出现在舞台中央。
薄时予扣着轮椅,微微向后靠,下颌不经意收紧。
舞蹈进行到一半时,江原摸着黑,躬身从前排观看席边上快步走过来,严肃靠近薄时予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