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是玻璃碎片和水渍，一片狼藉。
发泄过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双手抱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梁答呆坐了一夜。
直到天微微亮，接了姚鹤的电话，他恍恍惚惚的应着。姚鹤以为他没睡醒，交代了几句就挂了。
梁答如从梦中醒来，抬脚去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脸上满是疲惫，再也看不见那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眼里弥漫着血丝，好看的桃花眼满是颓废，头发凌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开一道创口，血已经凝固，整个一失足少年的模样，仿佛刚刚从哪里打完架回家。
他用力扯了扯嘴角，却发现再也笑不出来。
洗漱好，他换了衣服，除了脸色看着不太好，其他一切如旧。他蹲在地上耐心的把昨天撕碎的碎片一点一点的捡起来，有的被水浸湿又晾干，梁答收起来，装好放在自己的衣兜里。
她回来了，却只给他留了这么一句话。
他要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答是在下午跑出学校的，段俗他们还没回来，他问了好多人，却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梁答不死心，一点一点地去查，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全过程。
他跑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耳边回荡着那些人说过的话，压抑的他不能呼吸。
——她爸被人曝出来是杀人犯，逃逸了。
——她之前一对几打了人，教导主任把她喊走了。
——她不跟我们说话，我也不了解具体情况。
——就算你家有权有势我也不怕你，走了好啊，不然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丢在学校，出事你负责啊！
——就是就是……
……
冰冷锐利的风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紧紧咬着牙，渴求能通过狂奔缓解一下，可是没有效果。那些话化成一柄柄匕首，锋利又歹毒，刀刀见血，划得他生疼，可是没有人停。他们用最稚嫩年轻的面庞，好像是在维护自己的安全和利益，却从不肯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自私又冷漠。
有这些人的带动，即使有不一样的声音，也只能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不敢明目张胆地发出来，说到底，还是害怕。这个年纪的少年，没有独自承担责任的资本，他们依靠着家人生存，不能不为自己考虑。梁答不是不明白，但他不是圣人，无法做到不怨恨。
梁答不知自己跑了有多久，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他喘着气坐在路旁，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悲伤中。
他才知道，原来岩城的街道这么多，他自以为生活了这么久的无比熟悉的城市，其实从来没有真正走遍它的每一条路。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漫无目的的走着。
再抬头时，已经走到了姜岁九家楼下。
梁答有些无奈，看了一会儿，又自嘲般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无奈起来。
是形成了身体记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