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裴西洲等不到南风跟她搭话,轻声叫她,“南风。”
小姑娘“嗯”了一声,声音很奶,鼻音极重。
他伸手抬起她的脸,平时被顾桢稍微怼几句就要哭鼻子的小朋友,现在正拼命忍着眼泪,眼圈红了,睫毛沾了浓重湿气。
“不疼,哥哥骗你的,”他用没受伤的手替她擦眼泪,语气无奈又纵容,“小哭包,都多大了还哭鼻子。”
那天晚上南风怎么也睡不着。
等到凌晨迷迷糊糊睡着时,开始做梦。
梦里裴西洲中弹,血染红的警官证里,还有当初她去山上寺庙求的平安符。
南风哭着醒来,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翻身下床,拖鞋也顾不上穿,穿过黑暗的没有开灯的走廊,好像还踢到了什么,脚指甲传来钻心的疼。
客厅开着灯,裴西洲坐在阳台。
他人清瘦又白,而现在双肩下垂,是少见的颓靡消沉。
他想起入职宣誓,顾桢和他并肩,就站在自己右手边:“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
他想起刚入警时带自己的师傅,退休前笑眯眯看着他说小伙子未来可期。然后死在他前面。
他想起和自己最亲的那只缉毒犬,唯一一次不听他命令,就是在枪口对准他的瞬间扑了上来,伤口出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跟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变成永远封存的警号。
别人一辈子难得遇到几次的生离死别,却是他的必修课。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
南风头发乱糟糟,眼圈红,鼻尖也是,脸上全是泪痕。
现在瘪着嘴角,小声小声打着哭嗝,大眼睛起了水雾,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裴西洲无措,轻轻握住她手腕,“做噩梦了吗。”
南风抽抽搭搭,看到他人,眼泪更加汹涌。
裴西洲反手摁开灯,俯身去看她,“怎么了,嗯?”
他冷而静的声线,现在有些低沉,甚至有些颗粒感。灯亮了,怕晃到她眼睛,他调到最暗的亮度。
月光皎洁,灯光昏暗,他低头,能看到她沾了泪的眼睫,瘦弱肩膀因为打着小哭嗝一抖一抖,伸出小手胡乱抹眼泪的样子,像个受了欺负满心委屈的小朋友。
南风还是哭,哭得止不住。
梦境过于真实,并非全部是她想象。
她知道,他和哥哥,真的在经历着这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