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燕承南此举着实令人出乎预料。
但燕承南已然将话撂了出来,就等着顾大人接茬儿。即便他另有想法,也不得不依言从之。他看着面前尚且少年的太子殿下,掩住心底惊骇,方才将那些偏见都收起来,朝着他躬身作揖。
顾大人在告退前,停顿片刻,还是与他说,“刘郎君其父,乃为于尚书东床客。”是以,顾大人不愿多管,且笼统着将此事翻页,并不多查。
“于尚书……”燕承南并非不识好歹的人,见到顾大人有所收敛,便也愿意回他一声,“多谢。”
等到顾大人施然离去,那刘郎君不是个傻的,略一思索,当即就慌了。他朝燕承南陪着笑,凑上前要去讨好,“殿下,这案件已了,若殿下愿意赏脸,不如……”
“公堂之上,休要放肆。”燕承南一拂袖,再拾阶而上在高处落座。他拍得惊堂木,“啪”一声,目光冷淡看去,“堂下陈文君何在?”
“郎君、不……大人!”陈文君听得传唤,当即奋力挣开压制着他的几个衙役,跌撞着跪倒在地,嘶声大喊,“大人,陈文君在此,有冤要诉!还请大人明判!”
那刘郎君此时方觉得怕,脸色骤变,惊慌着还要求情,“殿、殿下……”
“来人,押着他跪下!”
刘郎君被强按着双膝触地,还欲要挣扎,再被他冷冷看着,当即没了声响。
燕承南神色微厉,气势熏灼,于至高处俯视众人,压得他们噤若寒蝉、鸦雀无声。他等到堂下安静了,方才压着声线沉沉开口,“陈文君,你有何冤情,尽数道来!”
“大人……”
这场审判从始至终,用去将近两个时辰,请来好几个证人,旁边记录笔墨的分官奋笔疾书,墨条都用去一截儿。
最终拍板定论,那刘郎君疑似凶手,被关押入狱,再派人另去追查地痞。又经得陈文君答允,开棺验尸。
天理昭昭,天网恢恢。不论谁人行事,是好是坏,总要留下痕迹,只在于他藏得住,还是被人找到了破绽而已。燕承南并不着急,更由于是皇帝亲自授命,更是无所顾忌。
跟来的孟秋看了一整场好戏,等到与他回到东宫,还是良久都难以回神。
“作甚这般看我?”燕承南觉得有些好笑,便的确笑了。他眉梢眼角都漾着促狭笑意,抬手屈指,在孟秋额头上轻敲一下,见她吃痛吸气,哀怨看来,愈发地忍俊不禁,问她,“怎的与你出去一日,教你成了个呆子?”
孟秋望着少年郎和自个儿嬉闹的模样,再想起白日里他形色冷厉的作态,不由得的,有些对不上号。她捂着脑袋,有点手痒,但碍于他如今已长大了,只得讪讪放弃这个想法。挡开少年郎又来推搡她的手,孟秋回答他此前所问的,“是看到您霸气侧漏,被震住了啊。”
她说得没个正经,教燕承南后知后觉的有些羞赧。
“……胡言乱语。”他面上泛着薄红,对着孟秋轻哼一声,挪开脸,摆明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还非要嘴硬,“好大的胆子,竟敢用言语戏弄我……”
“哪里有!”孟秋故作浮夸,颇有些怪模怪样的朝他挤眉弄眼,“我家殿下雷厉风行,不知有多——威风!”
“你……”他羞恼得不住面红,“真是愈发没规矩!放肆!看我不罚你!”
“您要罚我什么?”孟秋还去逗他,扮着可怜,“可请殿下饶了我吧,下回再不敢了……”略作停顿,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不成,下回大概还是敢的。”
“……”
“殿下,您要罚什么~”
“……”
“那您可得罚重点,不然我下次还敢!”
燕承南恼羞成怒,“罚你……”他语塞,顿住,凝噎好半晌,才指着小几上那碟点心,“去,都吃了,好让你把嘴堵上。”
“遵命~”孟秋一边答应着,一边笑个不住。她如约领罚,觉得味道不错,还递过去教燕承南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