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宫婢的惨叫与痛呼都被堵在咽喉处,此时发出的声响则更像是哀嚎,伴着清脆的巴掌声,让这浓烈夏日都生出几分森冷寒凉,“呜、唔!呜呜……唔、呜……”
孟秋默不作声听着,掐着掌心把目光从丽嫔那儿挪开,转而去看宫婢红肿的两颊与唇角破损血迹。
少顷,孟秋没忍住,又将视线悄自上移,在她堪称熟悉的容貌上辗转一瞬,才垂下眼。
偶有宫人路过,匆匆朝丽嫔行礼问安,又疾疾走远。
寄体虽眼睛不太好,耳力却灵敏。是以,她听到有宫人轻声嘀咕——
“得罪谁不好,偏要去招惹这煞星。”
“宫中独她手段狠毒,怪道姓杜。”
“小门小户出来的,若非有四殿下……”
后面的话听不清,但只前面几句,便可以让孟秋确认,眼前这人果真是她。
杜云翠。
四年前无权无势、人微言轻的小才人,乃至而今,已是个生杀予夺的娘娘了。轻飘飘几句话,却是与当年截然不同的重量。
“得了。”正在孟秋发呆时,杜云翠好整以暇的出了声儿,“停罢。”
“喏。”内侍依令住手,那两人也放开宫婢,任由她瘫倒在地。继而,内侍更用帕子擦了擦掌心,再扔到她脸上,凉飕飕、阴沉沉说,“今儿娘娘好心,没打杀了你,若下回再敢以下犯上违反纪律,必要拔舌敲齿,以正风气!”
“呜……”宫婢呜咽不止,瘫在地下一动不动,面目肿胀连眼都睁不开。嘴里粗布被拿掉,布上都浸透了血。
怎一个凄惨了得。
处罚了宫婢,杜云翠才再度瞧向孟秋,见她不做声便笑,也不意外。继而,颇有深意的问她,“可是被吓着了?”
她看着不远处的丽人,略微启唇,话音还不曾起,就听脑中一声“叮——”
【请宿主注意维持人设】
孟秋被迫闭嘴,憋的磕磕巴巴,迟疑着回了句,“还、还好?”
要知道她死去活来好几回,哪次不比眼下凶残。
可这回答显然在杜云翠的意料之外。她笑得愈甚,戏说,“你这性子我极喜欢,今日就罢了,不便约你。待往后,若你闲来无事,不妨寻我喝茶解闷儿。只我性子不好,时常发火,你别怕就成。”
旁的宫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而孟秋则毫无犹豫,当即就点头应了。
她并不在意杜云翠这堪称恶趣味的恐吓,低头以寄体的语气腔调回话,“贱妾知道了。”
大概她演技欠佳,教杜云翠一眼看破,噗嗤一下笑得花枝乱颤。好半晌才停下,意味不明的与她讲,“这怯懦温驯的作态,着实不如此前那样子来得让人顺眼。”
“您此言何意。”孟秋故作不明白,“贱妾未曾听懂。”
“哼……”她懒得多说,轻抬皓腕抚了抚鬓角,也不管她,吩咐道,“回宫。”
孟秋再躬身又施礼相送。
这一行人逐渐走远,巷中除却孟秋,剩下的便是那话多的宫婢。
宫婢仍瘫在那儿哼唧,好端端一张脸红肿地辨不清容貌,掺着血渍、灰尘,更有泪和汗,糟践得不像样子。
“哎,”孟秋蹲下身瞧她,并非感到幸灾乐祸也无有什么恻隐之心,只是自顾自的念叨,“物是人非啊。”
她擦着额角薄汗,依旧准备先去伺候好五脏庙。途中没再碰到旁人,也不曾生出其他事端。
对于旁人的轻慢与不屑,以及寄体的难处,孟秋都有所了解。她并不打算继续干杂活,赚这点儿银钱,再堪称凄惨地一日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