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孟秋忽而不知该说甚,只语塞的朝他摇头,“没事。”
她倏地有些难过。想到那位侧妃夫人,便不禁觉得哑然;思及燕承南的岁数,更猝然心酸起来。她想,燕承南应当一如那句“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吧?
孟秋默不作声了少顷,又去与他搭话,“你再将洪涝的事与我说一些。”
“啊?”燕承南茫然看她,思索了片刻,道,“此事我也所知甚少,还是爹爹与……友人商讨时,教我听见几句的。”
“不打紧,”她道,“有多少讲多少!”
燕承南虽不解其意,却也依言开口,“灾情是在去岁八月上报的朝廷,八月中才诏令户部批下赈款,开仓放粮,时至九月初,江水四溢、积雨数尺,流民聚集离乡逃灾,其中更有易子而食者。十月底,洪涝渐退,朝廷颁旨剿匪。”
她愕然,“……款呢?粮呢?”都被昧下了?
“听闻用于赈灾之数,十之一二。”燕承南答不对题。
孟秋既惊叹于他天资聪颖,又感慨于他玲珑剔透,忍不住问,“那今日做坏事的,倒也是可怜人了?”
“虽可怜,与恶念也无干系。”他略有些迟疑,又道,“若他们并未伤人性命,尚可改过自新,亦能重新弃恶为善。”
“那他们缘何要做坏事呢?”孟秋故意为难他,“倘如为善就得饿死,他们岂非会再成恶人?”
“不会饿死的。”燕承南轻皱起眉,认真严肃道,“我去与爹爹说,再不然与、与祖父求情,不会让他们饿死的。”
〖还是个孩子呀……〗这般想着,孟秋便忍不住眉眼弯弯的朝他笑,“嗯嗯!”
两人避在角落窃窃私语,不知觉便又是许久。
正在此时,有汉子从庙外赶来,满口污言秽语的骂了半晌,方才讲到正题,“肏他娘的狗官!城门处看守搜查甚严,连我回来的途中都遇见好几拨巡逻队伍,倒好险教这群龟种孙子逮个正着!”
虽不知这群人既无公验也无路引,究竟如何进京都的,可要被揪住问个一通,怕是甚都瞒不住,教官家查个干净彻底。
霎时,满座皆是脸色大变。
“怎会如此?”为首的汉子站起身来,“难不成是出了旁的事,才教都城里严加防范?”
那汉子当即叫嚷起来,“这我哪里晓得!”
“那今晚出不得城门了?”
“莫不是哪个狗官做出来的?”
“噫,再大的官也使唤不动禁军啊!”
“到也说得有理。”
“可现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只怕会搜到这里来……”
“大哥,大哥,你快拿个主意!”
吵吵嚷嚷的一通讨论后,为首大汉发话道,“六弟,你再去探,瞧瞧今晚那皇帝老儿到底在折腾什么玩意儿!若得了消息,便尽快赶回庙里,也好教我们再做打算!”
他目送那汉子离开,转头又喊过那被唤作“三儿”的壮汉,沉着脸问他,“三儿,你实话与我说,今晚对那些小崽子下手时,挑的可都是小户人家?”
孟秋此刻正侧耳细听着,哪知这句话的话音刚落,紧贴着她的小郎君便浑身一颤。
她霎时明白,燕承南终究是想到那些了。
〖别怕……〗孟秋默不作声地将他搂紧些,却碍于限制,连哄他的话都不好讲,只得一再在心里念叨,〖没事的,别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