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回学校后就一刻不停地排练,中午没胃口吃饭,水也没喝几口,到傍晚的时候唇角都有了两道干涸的小口子。
一起跳舞的女生给她送水,惊讶问:“禾柠怎么了,好像我前几天失恋的样子。”
沈禾柠像被扎到:“我不是,我没有,怎么可能。”
她手背蹭了下鼻尖,反驳之后又安静下去。
她哪有失恋,根本连失恋的资格都没有,只有一场自己跟自己单方面的暗恋,就算她的世界已经在四年里山崩海啸,他也一无所知。
他连一场舞蹈都不会来看。
直到傍晚,所有参加演出的学生都聚在艺术馆后台开始化妆换衣服。
学校化妆师的数量有限,一来就被学姐们分走了,沈禾柠懒得跟人争,自己拿了套工具坐在角落里默默勾眼尾,刷子却突然一顿。
“你真看见了?没弄错?不太可能啊——”
“绝对是,长成那样的能有几个!开始一打眼我以为是学校找了哪个流量来搞新闻,又觉得不像,流量哪有那种气质,一直到后来又看见轮椅我才敢确定。”
“轮椅?!”有人捂着嘴激动,“医大那位?”
“说医大,还不如说是克瑞医疗那位,你们谁要是有本事入他的眼,还争什么徐导的电影啊,资源要多少有多少,咱们陈院长也不知道怎么把人家说动请过来的。”
“哎小点声,许棠过来了,她跟那位好像——”
有些人恍然大悟:“那该不会是为了许棠来的?”
沈禾柠的呼吸快要停了,尽力让手腕稳定住,脉搏快得几乎能听到跳动的声音,一时没注意到身旁位置坐了一个人。
她眼线三两下勾完,想拿眼影盘速战速决,赶紧出去看看是不是她哥来了,然而手刚碰到,面前盒子样式的大号化妆箱就被人直接搬走,放到隔壁桌上。
——“小棠姐,我真没想到薄先生会过来,咱的化妆箱还在车里,来不及了!先凑合用这个,我快点给你画,别让他等。”
这话音量不高不低,但在八卦话题正蔓延的后台里等同于炸弹,乱糟糟的大化妆厅迅速安静下来。
沈禾柠扭头看向旁边的人,不等她说什么,站在她身后的同组新生就悄声介绍:“禾柠,你不认识吧,这是大三的许棠,已经拍过两个电影了,听说家境很好,刚回学校来参加演出的,你别跟她起冲突。”
沈禾柠眨了眨桃花眼,直截了当地含笑问许棠:“薄先生?”
许棠有点意外地打量她一下。
少女的妆才上了少许,五官纯得不染尘,又透着股嚣张的昳丽,她听过沈禾柠的大名,眼里浮上一层防备和危机感,皱眉冷笑:“一个新生,不懂什么叫自知之明吗,别以为做一回主舞就不得了了,薄先生是你能随便提的?”
沈禾柠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记忆里也没在薄时予的社交圈子里听说过,那就只能是分别的四年里出现在他身边的人。
这种存在,好像在提醒那四年空白里,她对薄时予的一无所知。
沈禾柠微微抽缩的胸口闷着,指甲往掌心用力按。
她觉得委屈,但又找不到可以委屈的身份和立场,心里涩得难受,脸上还挑着眉笑:“既然我不能提,那学姐凭什么就能了?”
许棠双手环着胸:“凭他今天晚上就是来看我跳舞的。”
许棠家里做梦都想搭上克瑞医疗的大船,绞尽脑汁琢磨着薄家那位年轻身残的继承人,把女儿想方设法往人家身边送了几次,结果连边都没够到,后来辗转打听出那位有时候会去剧院看古典舞,加上女儿是学这个的,于是拼了命地往前靠。
之前托着各种关系,许棠见过薄时予两次,仗着这两面,就认定自己远远站在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普通舞蹈生之上了,提及起人脉资源,就会把薄先生挂嘴上。
今天意外听说他竟然来了,她生怕影响到接近的机会,更何况,她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薄时予甘愿出现在这儿。
沈禾柠面无表情,伸手去把她的化妆箱拿回来,许棠一把按住:“抢什么抢!”
她随手捡出一盒用不上的桃红色腮红扔给沈禾柠:“就当赏你了,别在这儿耽误我的时间。”
沈禾柠接住这盒腮红,放在掌心里颠了颠,然后慢悠悠站起身,问后台负责的学生会学长:“请问一下,这个化妆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