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把信收起来，看着窗外的夜色。
夜色中，一男子缓缓走过来，在距离窗口三四步远的距离停下来，神情悲怆，在冰冷月光照耀下更显苍凉。
“惜弱，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变成今日模样，但我知道你是信我的，对不对。”
杨铁心眼眶中蕴着泪水，模样真挚动人，姜蜜不仅没有任何感动，反而是一声嗤笑。
“信你又如何，不信你又如何？杨铁心是否还活着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一个人照样可以将儿子抚养长大，可以生活的很精彩。”
姜蜜笑容温和，手拨弄着窗台上放着的月季花，“想必你们已经找到了段天德的尸体，那是杨康为父报仇杀的，从段天德那儿他打听到当年幕后主使是完颜洪烈，现在已经去金陵了。”
“什么？”杨铁心没想到段天德幕后还有主使，他当年不过是牛家村一个普通村民，完颜洪烈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康作为遗腹子，自打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亲生父亲，别的孩子可以肆意骑在父亲脖子上，在父亲背上玩耍，这些他都没有体会过，更别说养育之恩了。”
姜蜜此言让杨铁心不由落泪，痛恨自己无能没有早点儿找到他们，“杀了段天德，去找完颜洪烈报杀父之仇，就算是他还了他父亲给他的一点儿血脉之恩，他没有对不起他的父亲，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姜蜜目光紧紧盯着杨铁心，炙热灼烈让他不敢与之对视，杨康当然没有对不起他，反倒是因为他，让杨康从小就没有父亲，没有体会到父爱。
“对不起……惜弱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康儿……”
“对不起就不必了，只要你以后不要出现了我们面前就是最大的帮忙了，从前没有你我们生活的很好，之后同样如此。”
对不起三个字，上嘴唇碰下嘴唇说出来了，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是最不值钱的三个字。
斜眸瞥见不远处藏着的一道身影，扯下一片叶子，以叶为刀扔过去，打在树干上，那道身影从树后走出来，正是郭靖。
“你也是来劝我相信他的？”姜蜜问道。
郭靖上前抱拳施礼，说道：“杨伯母，你恨杨伯伯没没关系，可你不能阻止他和杨康相认，他们是亲父子。”
如果他父亲还活着，他一定愿意与之相认的，已经错过了十八年，往后余生他不想错过，但只可惜他父亲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活下来。
“养育和赡养都是相辅相成的，他没有养育过杨康，又凭什么让杨康认他做爹？听他的话，日后给他养老送终？就凭着那一点血缘吗？”
难道不是吗？
郭靖刚要脱口而出，忽然看到姜蜜面容一改刚刚的和煦温柔，眼眸狠厉，仿佛有眼刀子射向他们一般，令人胆寒。
“惜弱我不是要康儿为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要和他相认，让他叫我一声爹，仅此而已。”
“还是那句话，除了一滴血脉，你做了什么配得到杨康的一声爹？”
杨铁心态度卑微，可谓是低到尘埃中。
可在姜蜜看来这还不够，人都是贪心的动物，叫了爹之后呢？共享天伦吗？
他杨铁心配吗？
不说当年将匕首扔到包惜弱面前，让她在不幸被俘之时自尽用，就说他对杨康没有丝毫的养育，没有参与他的成长。
她教杨康读书，武功，医术和奇门遁甲，悉心教导养到了十八岁，他杨铁心凭什么忽然出现来享受成果？
在杨康羡慕其他孩子在父亲怀里撒娇，雨天被父亲抱着跑回家，有父亲做的小木剑做玩具的时候，那时候杨铁心在哪儿？
即便那时候杨康已经有了她给的上等玄铁铸造的长剑，可那带着父亲温度的小木剑还是他求而不得的。
这些年曲灵风一直在牛家村经营着一家曲三酒馆，她拜托曲灵风注意着牛家村是否出现了类似杨铁心的人。
本意虽不是与杨铁心相认，但只要杨铁心回到牛家村略一打听便可知道他们没死。
可杨铁心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在他心中妻小早就死了，甚至都没有想过偷偷回去寻找尸骨进行埋葬。
现在不过是知道了他们还活着，这才有了与之相认，听儿子叫一声爹，共享天伦的心思。
杨铁心和郭靖悻悻而归，姜蜜挥手洒下药粉，面前的一盆月季花瞬间变了模样，花叶凋落枯萎，花盆中的泥土变成了草药味儿浓重的苦药汁。
看了看空中一弯明月，杨铁心如若识时务的话今后应该不会再找来了吧。
不过他身边可是有一个丘处机，在记忆中他对杨康的道德绑架是最严重的，仿佛杨康不认杨铁心就是大逆不道，也不管杨铁心这个亲生父亲是否合格？
仿佛在他眼中，给了杨□□命，那就是天大的恩情，不管杨铁心如何他都得认爹。
可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