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事故调查起来可以说毫不费力,实验室里外都有监控,安保设置完善,化学用品借用规则相当严格。
几乎是陆潺潺刚被送到医院,校方就已经通过监控和药品借用记录查清了事实。
是周林干的。
周林把原本用于实验的氧化镁换成了外观形状相似的氢化钙,作为有毒的化学药品,实验室管控极其严格,任何借用者身份信息都登记得明明白白。
而周林在做这一切时,也丝毫没有遮掩。
他大大方方用自己的身份登记,大大方方走在监控下,又大大方方换掉原本的氧化镁。
好像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会被查出,只是单纯地不顾一切地想要泄一次愤而已。
江逾林是在急症室门口知道这件事的,门里陆潺潺还在处理伤口。
江逾林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保持平静敲门进去。
陆潺潺血淋淋的脖子已经被冲洗过,医生刚给他缝好针,正坐在他面前上药裹纱布。
江逾林只是看了一瞬,就再也受不了似的移开眼。
他咳了声,用冷静的声线问医生,“请问他怎么样了。”
医生注意力都在陆潺潺脖子上,闻言随口道,“没事了,伤口割得有点深,但万幸没碰到动脉,只是失血量大了点,回去好好养几天就行了。”
“好,”江逾林认真应下,又请教道,“那么回去后要注意些什么呢?”
“注意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动作也不要太大,以免伤口撕裂,最好静养几天,一周后来拆线。”
伤口包好后,医生摘掉手套,起身往外走,又说:“你让他再休息一会儿,观察观察,两个小时后没别的反应就可以回家了。”
“好的,谢谢医生。”江逾林送医生到门口,等医生走后,关上门折返回来。
陆潺潺正阖着眼坐在病床上,身体斜斜地向一边靠着,额头轻轻抵着墙,包着纱布的脖子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江逾林眼前。
江逾林轻手轻脚地坐到医生刚刚坐过的位置,一言不发打量着陆潺潺。
陆潺潺闭上眼睛的样子格外脆弱,因为失血的缘故整张脸都没了血色,几乎要和身后的白墙融为一体,搭在他额前的发梢就显得更加乌黑了。
或许是听到他的动静,陆潺潺睫毛抖了抖,缓慢地睁开眼。
直到他睁眼,江逾林才终于又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生命的鲜活,几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陆潺潺凝视着他,眨了眨眼,却没有说话。
即便江逾林在尽全力克制,他身上那股阴沉压抑的气息也渐渐弥漫,包裹住了陆潺潺。
过了好一会儿,江逾林才接住陆潺潺的视线,问,“你觉得是意外吗?”
他声音很轻,语气却冰冷。
陆潺潺看着他,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是周林做的吧。”
江逾林听他说话时,声音小而颤抖,知道是因为扯到伤口疼的原因。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你替他求情的时候,知道他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陆潺潺没说话。
江逾林向他逼近了些,又问,“你现在知道了,如果再回到那时候,你还是愿意帮他吗?”
陆潺潺因为江逾林靠近的动作微微睁大眼,那双很漂亮的琥珀珠子一样的眼睛,就这么对上了江逾林极黑的眼瞳。
陆潺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江逾林不懂他眼底的情绪,等待片刻又忍不住道,“为什么呀?”
两人沉默对视了很久,陆潺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江逾林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