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人美抬起头,深深凝视着她。
许久,他才轻笑一声,“你说的没错,这个位置确实将人禁锢住了。”
“朕刚登基时,也想要施展一腔抱负,然而,朕却发现朕真的想要做的寸步难行,有些时候,朕又发现朕想要做的未必是朕真的想要做,反而是受了身边所有人的影响,人人都说朕应该这样做,明君应当这样做,朕不知不觉就真这样做了,朕简直成了臣子手中的提线木偶。”
吴人美摸了摸椅子扶手,“在朕看来,满朝臣子无一不可杀!”
吴人美在她面前说的这句话已经是过界了,说明他真的将她当作了可以说心里话的知己好友。
季薄情:“您虽然这么说,可若是有朝一日您不能再当这个皇帝了,您大概会忍不住把那个罪魁祸首大卸八块吧?”
吴人美非但没有动怒,反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越国有没有朕,好像没有半点影响。”
“朕不在的这段日子,大臣把持朝政,依旧安排妥当,可见,朕能够顺利继位,也不过是世家看朕年纪小,想要推出来一个傀儡罢了。”
吴人美目光阴森,“朕甚至怀疑,父皇之死是不是他们雇佣玄衣郞去做的。”
季薄情神情惊讶,“不能吧?”
她在心中却暗笑。
吴人美既然能有此猜测,可见他与世家的矛盾愈演愈烈了。
吴人美:“你见识太少了,世家之人顶着道貌岸然的皮囊,说着满口的忠孝仁义,行的却是那豺狼虎豹之事。”
“越国……唉,”他神情沉郁,“朕只希望这次九鼎能落入朕的掌中,如若不然……”
不然什么?
吴人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即便吴人美不说,季薄情也清楚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如今越国国库空虚,这支军队离开长青城不久,明明供给粮草的道路畅通,粮草却总是要晚几天才能到,士兵们吃的都是米粥,肉类少的可怜。
这难道不可怕吗?这还没有离开越国境内,越国的粮草就供应不上了。
可见,国穷,而世家富。
那些消失的粮草也不知道被哪个世家中饱私囊了。
吴人美难道没有追问?
不过被裴宗之应付过去了。
崔不群、裴宗之……世家之人啊。
很快,因病告假的裴宗之便被陛下传唤来。
裴宗之虚弱地披着孔雀翎披风,脸色苍白,时不时以扇掩口,垂眸咳嗽起来。
看着他这副似乎下一刻就要行将就木的模样,连吴人美都有些不忍心把他揪起来。
吴人美道:“裴军师,快坐,快坐,朕不应该在你生病的时候还急召你前来。”
裴宗之虚弱道:“陛下定然是有要事。”
吴人美便将九鼎的事情说了一番。
裴宗之闭目思考,又慢慢睁开眼,“这难道不是请君入瓮的计策吗?”
季薄情心脏陡然一跳。
她立刻看向裴宗之,裴宗之却一反常态避开他的目光。
他收拢扇子,用扇尖抵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刚好掩盖他避开季薄情的动作。
晁开天:“军师,这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