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塌下来了,歇洛克心道,雷斯垂德居然难得将现场保护的如此之好,完美到几乎他看上一眼,便有无数信息蜂拥而入。
阿戴尔躺在床上,手松松地握着枪,枪口伸进口中,枕后鲜血淋漓,几乎是一击致命。歇洛克取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将枪支取出,枪托下刻有阿戴尔的缩写,毫无疑问正是他本人的枪支。
“子弹找到了吗?”歇洛克高声问道。
“找到了,在床底下,是左轮,可能属于这把枪,”雷斯垂德示意探员拿给歇洛克看,“子弹将可怜的绅士击穿了。”
歇洛克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枚子弹,肯定了雷斯垂德的说法:“我很高兴你用了可能,但是显然,这不是同样的枪,如果确切来自这把枪,晚上绝不可能毫无动静,我恐怕会是特殊改造过足以消音的枪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但我还不好说伪装成自杀究竟是蓄意还是临时起意。”
他转向死者的遗体,小心地捧着死者的脑袋,将之移开,看了一眼枕下的状况,又看了一眼其衣装,虽睡袍有些凌乱,但稍微掀开来看,并没有发现争执或暴力的痕迹。麦考夫说这位可怜的绅士不幸染上梅毒,他果然找到了梅毒疹的痕迹——他还记得阿德莉亚一眼就看见格林探长的疹子,对屋子里的大消毒呢。他也须得稍微减少些接触,免得被嫌弃。
忽而,地毯上一个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小心地后退,然后趴在地上掏出他的软尺测量了一番,之后轻巧地起身,找到了第二个脚印,再是第三个,直接到达了窗边。
他看了看窗台,忽然有了些想法。
雷斯垂德就在他的脚步之后,狐疑又仔细地看了看地毯上的印子:“我看到过这个脚印,不属于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不过我暂时对外宣称没有外人入侵的痕迹,这样的话或许凶手会放松警惕。”
“噢,那可真是聪明。”歇洛克显然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并不很想搭理他。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询问:“那天晚上阿戴尔关窗了吗?”
雷斯垂德忍了忍,还是回答了他:“他怕热,如果晚上不吵的话常常不关。”
歇洛克走到门边,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多余的仆人,这才回过头看雷斯垂德:“我想见见当晚在屋子里的仆人。”
他用干帕擦了擦手,重新戴上帽子。
“我以为你心情好点,会愿意在侦察过程中告诉我些细节呢。”雷斯垂德没好气地调侃。
“我记得我还没给你发邀请函?”歇洛克难得聊些题外话。
“是啊,但是全世界都知道了。”雷斯垂德吐槽了一句,出门把仆人都叫了过来。
歇洛克看着面前的一位管家、两名男仆和四名女仆,不着急问话,而是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甚至每个人都打了招呼握了手,这落在雷斯垂德眼中简直有些神经兮兮。
“对了,雷斯垂德,你听说过莫兰上校吗?”歇洛克突然道。
“我知道,他不是不久前在肯特郡被捕了吗?”雷斯垂德还是关注的,“谋杀未遂。”
“他可是个神枪手,拥有一把改良过的气|枪,开枪时无声无息,却能令目标顷刻之间丧命,”歇洛克和雷斯垂德说话时候却并不看着雷斯垂德,而是仍旧在仆人面前走来走去,“如果不是他的目标足够机智,让他错过了开枪时机争取了时间,那可就不是未遂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来,但若阿德莉亚在,多少能感受到几分咬牙切齿。
雷斯垂德无语:“说这个也是白搭,他在牢里呢。”
“是、是的,”歇洛克懒散道,“我只是想起他曾经在扑克牌俱乐部与阿戴尔先生是牌友呢,我是不是有些发散思维了?”
他哈、哈地笑了两声,嘲讽意味十足。
他锁定了嫌疑人:“您说是吗,这位——啊,这位威廉先生?”
威廉的个子比他矮半个头,但是出乎意料地拥有强有力的臂膀:“是的,我曾听主家说过莫兰上校的名字,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叫威廉?”
“是啊,我还知道你穿的鞋是十英寸,”歇洛克快速地耸了耸肩,“或许搜查你的房间,能发现一双十二英寸的鞋子呢。”
雷斯垂德饶是跟不上歇洛克的思路,但是他已经在长期的工作中习惯了先相信歇洛克的判断,他示意一个探员去搜查这位威廉的房间,然后和歇洛克一起盯着他。
其他的仆人也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显然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威廉也一副困惑又惊慌的样子:“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您是怀疑我是凶手吗?我来这都三个年头了!”
“正是因为三个年头,才能在屋内自由穿行而不被怀疑的,”歇洛克平静道,“在屋内留下了十二英寸的鞋印,但步幅与鞋码并不符合,并且,如果真是从外界闯入,怎么会只有离开的鞋印,而没有进屋的痕迹呢?外面可是花园,潮湿的泥土总不可能不粘在鞋上。”
歇洛克握住他的手腕:“并且虎口的茧,可不是一个仆人该有的。”
威廉似乎已经放弃辩解,猛地伸手就想甩脱歇洛克,但是歇洛克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卡着他无法动摇。
雷斯垂德眼疾手快地掏出手铐直接将这位仆人铐住。
威廉紧绷的肩膀好像突然松垮了下来,他似乎对入狱一事感到麻木无所谓。
“莫兰说得不错,次次坏事儿都有你的痕迹,”他仿佛机械般没有感情,“不过,你总会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