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刚刚说怀疑自杀——”
“给外人听的。”阿德莉亚很是冷漠。
布拉德显然还是有些不解,但从他软化的表情和姿态来看,他似乎是信了一些。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当天轮值的女仆被带了进来。费曼示意了一下便关上门离开了。
女仆的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残存泪痕:“对不起,但我不想在这里接受问讯,我——我很难过,帕克教授是一个好人,是个好医生,我,我有点不能接受。”
她看上去柔弱地快要站不住了。
歇洛克伸手扶了扶她的胳膊,给了一些支撑,语气也和缓不少:“抱歉,但我想拜托你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那对帕克教授来说也十分重要,尽管我明白那对你是个噩梦。”
“我记不得了,我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他当时——抱歉。”她痛哭失声。
歇洛克示意了一下自己据说是很得女士欢心的室友。阿德莉亚默默地递上手帕,接替了歇洛克的位置,轻轻地拍抚她的脊背,以一种缓慢的频率带动着这位女仆呼吸平缓下来。
“早上您是几点到的?”歇洛克换了种问法,对于这样情绪失控的证人,是没有办法指望他们逻辑清楚地说清细节的,需要专业的侦探主动出击寻找想要的东西——就如同在泥沙中淘选黄金一般,他确信它就在那里,只是待他敏锐的眼睛发掘。
“六点半,我来到这里之后要换衣服,帕克教授要求我们必须穿专门的工作服,”苏珊抽噎了一声,“衣服是免费提供的,他说我们要保护自己免受病菌的侵扰。”
“在一楼?”
“从特惠诊室旁边的楼梯上去第一个房间,是我们的更衣室。”她细声细气道。
阿德莉亚想松手,却被这位女仆紧紧地拽住了。
“之后你就该下来打扫卫生了?”
“是的,”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还看见帕克教授了,但我当时在特惠诊室打扫,没方便同他打招呼,他大概七点出头就来了,或者没到七点——他一定是同病人有约,或者又有复杂的病例,他从来把心放在病人身上。”
“那么,你在打扫期间有没有听到重物坠地或者争执的声音?”
“这个……我想是没有的,应该是很安静的,如果有这样的声音应该是能听到的——诊室的门隔音不太好,教授说过这样对保护患者的隐私不太好,要换个厚的木门。”她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你们上周五离开的时候关门关窗了吗?”歇洛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关上了的,教授喜欢把窗户打开透透气,但我们最后打扫的时候会把窗户关上。”
“会从里面拴上吗?”歇洛克追问。
女仆被问得有些慌乱了,她咬了咬嘴唇,看上去十分可怜:“我,我不确定,可能没有吧——除了药房之外,我们一般不会那么重视这些。”
但她是个诚实的姑娘:“我不记得我有没有锁了。”
她的语气有些沮丧:“有的时候教授自己关上窗,我可能就没有检查……”
“诚实是一个人珍贵的品质,”歇洛克却只是宽慰道,“你知道教授同威科姆教授的争执吗?”
说到这个,苏珊又低落了:“是的,威科姆教授说要离开诊所,或许要成为别人的私人医生,我能理解,威科姆教授是个好人——我明白他伤了心。”
“我想我已经获取我需要的信息了,”歇洛克经过长达一分钟的思考,缓缓道,“阿德里安,我们走吧。”
阿德莉亚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苏珊,把手帕递给了她:“务必向前看。”
她的安慰似乎有些草率,只是她也说不出更多鼓励的话,或许这句话是她对自己说的。
他们走出诊所的大门,随手招了一辆马车,或许是因为都沉浸在思考中,两人在路上都未发一言。
下车前,阿德莉亚突然道:“看,雪下得多大啊。”
歇洛克摊开右手,雪花片片飞来,落到他的掌心,在黑色的皮质手套上很是分明。
“雪花是纯洁的、无暇的,但它总是能掩盖污秽。”
阿德莉亚没有说话,只学着他的动作,摊开右手——明明是同样的手套,她的右手看起来比他小许多。
“凡走过必将留下痕迹,雪的掩没不过是暂时的。”他指尖捻动,雪花在他手心渐渐化作水痕,他永远如此坚不可动摇。
“冰雪消融的时候,真相都会显露吧?”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彷徨。
“我承诺,先生。”歇洛克回道。
随后他跃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