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裴临仅仅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就被霍修珣凶狠地一笔帽戳了脑袋:“看什么看?赶紧把作业抄完!”
教科书
是妻管严剧了算是。那天两留在教室,裴临乖乖一个写两份作业,写夜幕繁星。
年轻的班主任加班完毕,路过教室时就看如此令欣慰的一幕。教室里亮着灯,霍修珣在认真督促裴临学习。果然同龄的劝诫是有用的,青春期叛逆少年改邪归有望了!班主任当场眼里全是闪烁的感激。
霍修珣:“……”
同不同命吧。
裴临就算堕落,也有想着拉他一把。不像自己当年。
他垂眸笑笑。
当然,也不怪别。当年的他心态全崩,哪怕有拽着他,估计也拽不动。这么想着,一段深藏记忆角落的碎片却意外闪过——中学的某一天,成了不良少年的他百无聊赖操场大柳树的青绿下抽着烟,耳边忽然响起班主任怯生生的声音:“那个,霍同学……”
班主任那时也刚大学毕业不久,年轻,带着一丝青涩。
她嘴唇颤抖想说什么,但多半是被他凶狠的眼神里自带的气焰嚣张又自带危险感吓着了,犹豫地劝了两小句“你还年轻,还有前途,课还是要好好上的”,就磕磕巴巴地小兔逃跑了。
“……”
然后,他又想起了某个昏暗的下雨天。
他心不佳,一身湿透垂着眼皮在操场踩水,直视线里出现一双冷硬的黑色雨鞋。
裴少爷当年,在下雨天总是一丝不苟的,雨鞋外面有雨披,雨披外面还有雨伞。就连书包也被单独的透明雨遮裹得严严实实。
霍修珣还记得他当时想这个,满心嘲讽,从兜里拿出一只已湿透的烟叼着。心说这一身黑鸦鸦也是绝了,活像课本里写的“装在套子里的”。
冷漠贵的大少爷有半点给淋雨的他伞遮下雨的意思。
灰眸里瞧不起的态度倒是足,冷冷看着他:“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想一辈子就这样?”
就这么一句话而已。
裴临说完,就着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
裴临走后,他在原地僵立了许久,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恨恨想着妈的要你管,再敢烦老子当心老子下次不放过你。
青涩又可笑。
多傻,要是时光可以重来……
霍修珣不禁苦笑,要是真的能重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可以稍微振作一些、再看得远一点。
可是啊。
可是当年他又怎么可能会想,光明和希望的距离其实未必有想象中的那么远。那个其实和他一样,不过是用满是刺的外表藏着柔软孤独的灵魂。
如果他能鼓起勇气,不怕荆棘主动迈进走一步,说不剩下的九十九步,裴教授都会自己向他走过来。
可他不敢。那份青涩的、暗戳戳的喜欢,掺杂了太多自我厌弃、卑微、怯懦。
……
裴临作业终于写完了。
车库那辆拉风的重机车其实是他爸裴利斌的。男总爱幻想摩托车是他们的终极浪漫,一旦有钱一要买一辆,哪怕放在车库落灰从来不骑。
裴教授倒是骑得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