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星还在柔声说着什么,俞沉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外间卧室门突然被人敲响,管家道:“小少爷。白先生来了。”
“白落云?”蒋星一愣,随即松开俞沉,欣喜地快步出去,“他回来了?”
蒋星离开的动作是如此干脆,好像瞬间就忘了衣帽间里还有个俞沉。背影活泼轻快。
白落云?
随着他离开,俞沉的背又一次垮下去,他默默回想这个名字。
生涯坎坷的新锐画家。访谈里说他年轻时在海外求学,窘困到极点,饿到去领政府救济食品,在广场上给人画肖像。
即便如此他仍然交不起在知名画家手底下学习的费用,至于最后白落云是如何付讫学费的,无人知晓。
据说有人曾见过他出入假画买卖场所,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靠画假画筹钱,有人说他只是在捡漏真迹进行倒卖。
采访者对这段经历一再深挖,然而白落云的性格与他名字并不匹配。
他性格暴躁阴郁、喜怒无常,差点当场掀了桌子走人。毕竟对于一位创造者而言,伪造他人作品的罪名实在太过卑劣。
俞沉嘴角微抿,看不出情绪。
也许他知道白落云是怎么付上学费的了。
蒋星拉开卧室门,脸上绽放出惊喜笑意:“白落云?我还以为你要去开画展!”
白落云焦虑隆起的眉间终于抚平,阴郁脸上也浮现温柔笑意,“你生日,刀山火海也得回来的。”
蒋星笑说:“生日每年都有,不稀奇。”
是啊,从他满月到十八岁,所有人都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生日对蒋星而言只是个例行公事的交际节日,不像普通人那样期待礼物。
俞沉这么胡乱想着,留在衣帽间内没跟出去。
白落云抱着画框的手略微收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希望你喜欢。”
蒋星却并不像俞沉想象的那样敷衍客套,反而非常开心,“是什么是什么?”
送礼物开心的不只是收礼者,送的人看到对方如此激动,也会感到满足。
谁也不会想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被扔在角落积灰。
管家笑道:“白先生都不愿意让我帮着拿,看样子是很宝贝的礼物了。”
蒋星:“那……去我的书房?”
白落云颔首,神情温柔得与大众面前的他判若两人:“走吧。”
二人说说笑笑地往书房去,等在衣帽间的俞沉这才慢慢出来。
管家正在收拾蒋星满地的模型,见了俞沉,讶异道:“俞少爷怎么在这?”
俞沉看着蒋星离开的方向,“衣服湿了,蒋……蒋星带我来换。”
管家早在豪门交锋中修成人精,哪能不明白俞沉身上发生了什么,委婉提点道:“您是俞家唯一的继承人。”
俞沉收回视线,声音微弱:“嗯。”
管家见此心中一叹,他们外人也不好多说。实不行,俞家还有蒋夫人和蒋星,“您饿吗?要不要再下去吃点东西?”
见俞沉摇头,管家收拾好模型碎片,“那我带您去房间,就在蒋少爷隔壁,采光很好。”
俞沉忽然鼓起勇气般问了句:“书房……在哪?”
管家心中暗暗斟酌片刻,道:“俞先生的书房一向是不让人进的。蒋少爷的在走廊尽头,他喜欢在那儿看书,会见朋友也在里头,您想去和他说一声就好。”
说到这,管家忍不住露出慈爱微笑:“蒋少爷没脾气,对人好得没边儿,有时候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
“前几个月我摔了一跤,倒也没伤筋动骨,但人年纪大了,下雨难免疼。蒋少爷面上没说什么,第二天就让人给一楼的佣人间全铺了地暖。”
管家絮絮叨叨说着蒋星做过的事,显然是真喜欢这个年轻人。
俞沉静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