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烨抱着沈颂,紧张的一晚上没合眼,生怕他病的难受了,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直到天蒙蒙亮,感受到沈颂身上的温度彻底降了下来,从来没熬过夜的顾承烨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沈颂做了一晚上乱梦,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身边有爸爸妈妈的陪伴,一家三口很是幸福。
可这短暂的幸福稍纵即逝,紧接着,一家三口开始疲于奔命,身后仿佛有无形的猛兽对他们穷追不舍,天上地下,不管他们躲到哪里都没有用。
拼了命的跑、拼了命的逃,逃到没有力气、喘不上气,追在身后猛兽始终紧追不舍,一股无形的恐惧和深深的绝望从心底滋生、蔓延。
眼看猛兽巨大的阴影如压城的黑云笼罩下来,父亲、母亲一个接一个被黑暗吞噬,他忍不住大声哭喊求救,可不论他怎么努力,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深深的绝望拖着他陷入无尽的深渊。
沈颂不止一次的做过类似的梦,整晚整晚的逃命嘶喊,然后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这个梦里,忽然出现了另一个人,沈颂看不清那人的眉眼,听不清那人的声音,甚至从头到尾那人只是一个模糊到会让人怀疑他究竟存不存在的虚影,但沈颂却清楚地知道那人始终陪在他身边,给了他强大的支撑,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噩梦悄然散去,沈颂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底还有些茫然,视线也有些模糊,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世界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沈颂清楚地看到了顾承烨安静的睡颜,也许是因为在睡梦中,他深邃冷峻的眉眼是说不出的柔和,只是眉心微微蹙起,似在担忧着什么。
意识渐渐回笼,沈颂想起昨晚喝完药,顾承烨仍是一脸紧张的样子,恨不得找国内外的专家来给他会诊,后来,他因为浑身发烫,却又不得不捂着,一直感觉口渴,每次都是顾承烨下床给他倒水、喂水。
视线下移,他看到自己枕在顾承烨的一只手臂上,不知枕了多久,而他的另一只手揽在自己的肩上,手掌还保持着哄小孩的姿势。
沈颂心中淌过一阵暖流,他担心顾承烨的胳膊被自己枕麻了,就稍稍挪动了一下,谁知他刚一动,顾承烨就跟条件反射似的,立刻将他揽得更紧了,手掌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嘴里呢喃着,“阿颂,别怕,别怕”
看着这一幕,沈颂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顾承烨从小养尊处优,是个不折不扣的贵公子,虽然脑子很聪明,却是一个缺乏生活经验的人。
他没有照顾过人,更不懂得照顾病人,手忙脚乱之余,只能用最简单也最质朴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
虽然笨拙,却是那么的深情而真挚。
沈颂往他怀里融了融,凑上去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角。
顾承烨睡得并不安稳,沈颂稍一有动静,他就醒了,一睁眼,正巧将沈颂偷亲他抓了个正着。
很近很近的距离,呼吸相闻,沈颂甫一撞上顾承烨深情款款的目光,脸颊莫名变得有些滚烫,但他是不甘示弱的性格,只一瞬,又恢复成以往那副拽拽的表情,那意思很明显。
就是我亲的,怎么了。
顾承烨心里乐开了花,用鼻尖蹭了蹭沈颂的鼻尖,大度的表示,“只要你想,我可以随时随地光明正大的让你亲,不用偷偷摸摸的。”
沈颂:“”
“你想得美。”沈颂脸一热,竟是有些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眼神,翻身准备下床。
见状,顾承烨先一步拦住了他,一把将他带回自己怀里,撒娇似的轻哼说:“我照顾了你一晚上没睡,现在困得很,你是不是应该尽一下当老婆的义务,陪我再睡一会儿?”
沈颂嘴硬心软,明知道顾承烨最喜欢玩苦肉计,却还是忍不住上当。
顾承烨舒舒服服地将沈颂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凑在他耳边低声呢喃说:“医生说,只要你烧退了,就没事了。但后续要好好调养,多喝水多休息,适量运动,饮食清淡。”
沈颂乖巧的“嗯”了一声。
顾承烨用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额角,继续说道:“吴秘书已经借着处理落水一事,暗中调查你和夏晴被人下药的事情,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沈颂默了片刻,问:“你心里已经有推测了?”
顾承烨如实说道:“意外落水、有预谋的下药,看似是孤立的两件事情,但我总觉得这两件事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除了台前的凶手,这场大戏的幕后应该还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全局。”
不管是顺着蛛丝马迹寻到的那只有形的手,还是毫无破绽的那只虚无缥缈的手,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已经忍不住对他下手了。
沈颂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但因为父亲在幼年离开,直到母亲去世,也没有信守承诺归来,导致他对父亲的感情很是复杂,甚至一直在逃避。但如今,只要一想到梦中那笼罩在他们全家所有人头顶上的阴影,沈颂心中越发感到不安,强迫自己压下任性的感性,开始以更加理智的心态去寻找真相。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颂忽然没头没尾的对顾承烨说:“我想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