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嘉陵掩上病房的门。
“不想要”三个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随着血液慢慢流到了喉间，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憋得他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非要咳出来才觉得顺畅不少。
他的身子无力地在门上靠了一靠，缓了片刻，才缓上一口气。
可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了。
*
颜双意还有最后一点液，输完了就可以出院了，所以一边输液，她一边自己收拾着东西。
伤口还有些疼，但不严重，动作慢一点，几乎不会牵扯到。
刚走到客厅要拿起自己的衣服，门咯吱一声响，是越嘉陵进来了。
“越总。”她规规矩矩称呼一声。
越嘉陵的脸色不好，比前几天送她入院时更显青白，眼下也隐隐有了点青紫色的黑眼圈，耳侧鬓角处的胡茬也剃得不似往日那么利落，显然是近来疏于打理。
“嗯。”他瞟了一眼她正在填满的旅行袋，“通知你什么时候出院了吗？”
颜双意看看自己剩余的药，又看了一眼时钟，估算了个时间：“十一点吧。”
还剩不到半小时。
“我去叫人办手续。”他转身要走。
“不用了！”她一出声，越嘉陵就收住了脚步，这么一来，倒显得她是在挽留他似的。颜双意只能低下头，“我自己可以。”
越嘉陵却不理会她，照旧通知了楼下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帮忙把手续办齐，这才自顾自到沙发上坐下。
沙发上放着行李袋，里面有一摞她已经叠好的衣服。他看了两眼——她叠衣服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叠成个豆腐块，然后一件一件像码麻将牌似的码起来。想到从前，脑子里又钻过一阵疼。他赶紧把这个念头岔开，看向窗外。
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颜双意的液输完了，越嘉陵便拎起她整理好的旅行包起身。
她起得慢，牵动伤口时有些痛，轻轻地“嘶”了一声。
越嘉陵给那声轻嘶牵住了脚步，转过身见颜双意正吃力地挪动着脚步，便主动伸过一条胳膊给她借力。
颜双意没拒绝，挽住他的胳膊，抬头看了看他，才道了声：“谢谢。”
他没有一点低头与她对视的意思，只是对她说了声：“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什么？是最后一次照顾她，还是最后一次跟她见面？
他没有说清楚，颜双意也并不想多问，只是觉得有点累似的，两腿越发沉重了。
走到门口，越嘉陵给她拉开了车门。
她的伤口在小腹，上车这种动作对她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挑战。好在越嘉陵今天并没开一辆轿车来，她几乎不需要弯腰，脚一抬，就可以坐到车座里。
有司机开车，越嘉陵就把她的包放在她脚下，自己转到另外一边上车。
门还没关，车就被人拦住了。
拦车的是个中年人。
越嘉陵木着脸，叫了他一声“爸”。
是越观澜。
“嘉陵。”越观澜笑容可掬地答应了一声，紧接着，眼神就不轻不重地点在了颜双意的身上，“这是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