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跟你拜堂。”
周南心里的别扭还没顺过来,就听见穆溪答应了。这会儿他竟然觉得他有点委屈,穆溪怎么可以答应别人?怎么不拒绝?
他一时又醋火攻心,喉咙被烧得发烫,一步一步紧逼将人逼到了墙角。
穆溪咬着牙,因为不能对这个家伙用惊雪,他现在十分恼火。而且他还发现,这家伙发起疯来竟然跟周南一模一样,这竟让他一瞬间有些迷糊,更有些恐惧。
“你干什么?!”他狠狠地想推开他,但眼前这个人的力气跟周南一样大,反手就握住了他的手。
面具下的眼神中闪着难以言状的暗光,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靠越近。
“干什么?干你啊……”
“滚开!”
穆溪一拳挥向他的脸。他没有躲,拳头重重砸在了青铜面具上。
这一拳很重,但因为隔着面具,周南并没有真的受伤,而是瞬间清醒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好像特别分裂,哪有逼着人家答应后自己又生气的。何况,他知道穆溪为了借此机会了解无衣的计划,是一定会答应的。
怎么会这样?他进入这具身体后,情绪似乎难以受到控制,刚刚一瞬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一拳那么重,他迅速敛神后,转过头看见了穆溪指骨上的血迹,心中一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要伸手去抓过穆溪的手,却“啪”地一下被拍开。
“这是契约,你别过界。”穆溪冷言冷语发出警告。
他哑然,半晌才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无衣很快又回来了,一进门就瞧见了这两人都神色有异,便对着周南质问道:“怎么回事?”
周南抬头,神情严肃道:“主人,我们已经谈好了。”
无衣看着他,眼神微微一变,并没有给他回应,而是望向了穆溪。
“夏风,他都告诉你了?”
穆溪死死地盯着无衣,眼中寒芒毕现。
无衣没得到回答,但也知道穆溪这是默认了。他表情缓了一些,语气跟刚才完全不同:“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瞒你了。没错,这密室是我建的,替魂也是我炼的。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为了这天下安宁着想。”
“你炼替魂是为了天下的安宁?”穆溪此时再面对无衣时,已经不用敬语了。
无衣也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反倒言之凿凿:“我知道,穆掌门他们不同意我这么做,因为这太冒险了。但总不能因为我们自己的畏首畏尾,就让这天下百姓来面对应龙苏醒后草菅人命的危险吧?”
周南在一旁暗暗叫绝,这无衣不要脸的样子简直跟八殿鬼王如出一辙,怪不得可以同流合污。他们靠着一张嘴,总能很有技巧地把自己的贪婪伪装起来。
“所以啊,夏风,”无衣继续用对晚辈的口气道,“你现在恨我也好,事后掌门要怎么罚我也罢,我今天必须这么做。”
周南不想再听他的妖言惑穆溪,打断他:“主人,时辰差不多了吧?”
无衣也担心耽误时辰,见穆溪依旧是不回应他,叹了口气,最后说了一句:“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几个打扮喜庆的傧相从门外走进来,手中呈着喜服和大红灯笼,口里念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尽管佯装着喜庆,但周围还是透着一丝诡异。
穆溪见此,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些傧相虽然神态正常,周身却透着阴气……但这么多鬼魂,是怎么通过不二殿结界跑到这密室里来的?
只剩一种可能,他马上想到,他们应该也是人造魂。这么一来,他更加不安了。无衣到底炼了多少这些东西?
而周南几乎是从无衣回来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满屋子人造魂的鬼气。这些人造魂,完成度虽然不如周非扬和穆啸天这么高,但足以骗过普通人的眼睛。回想起穆啸天说过的话,他现在觉得,无衣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更加深藏不露。
“公子,请更衣。”傧相将喜服递上,把两人分别引去了不同的房间中梳妆更衣。
周南被引到了左边的隔间里,这里已然被装潢得如同真正的喜房。金边红绸台布的妆台上,整整齐齐陈列着香薰、剪子、木梳、铜镜。傧相面带笑容,请他坐下后,端上一盆水给他洗手。
铜盆中的清水散发着竹草柚子的气息,周南眉心一蹙,柚子有驱鬼之效,人造魂难道不怕?这时他反应过来了,这会不会是无衣对他起了疑心,用来试探他的。
面前的傧相直勾勾地盯着他,再次重复:“公子,请洗手。”
周南不动声色地伸出了手,在把手放进盆里之前,佯装不经意地将盆碰翻。
“咣当”一声,水盆翻倒在地,水泼了一地。两名傧相当场失仪地跳起来,周南也顺势往一旁躲了躲。
见傧相面露恐慌,他装模做样捏着鼻子喝斥:“谁把这种东西拿进来的!快拿开!”
他知道以他这具替魂的人化程度,虽不会惧怕这些驱邪之物,但多少会感到不舒服,而不是完全没反应。他斥完这句话后,余光瞄见一个黑影从这房间门外闪过,就明白了这果真是无衣的一次试探。他方才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无衣就起了疑,看来这疑心不是一般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