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句,狱警的面色就变得难看一分,而当最后一个音节落地之时?,狱警的面色已然黑成了?平底锅,周围看热闹的人脸上?玩味更深,都在期待他定下判决。
若是维持原判,那就表明他在滥用职权。
但要是因为季之涵的三言两语而更改禁令,又相当于是被当众打脸。
两种?后果?都不是他能?够背负的起的,但在此刻,他只能?选择对于自己影响最小的结果?。
“你们两个一起去禁闭室。”狱警沉声道。
“这真是个英明的决断。”季之涵得了?便宜还不忘讽刺一句。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么一闹,往后在监狱里肯定会尝尽苦头,但无所谓,他只要无愧于心就好。就算不是白寻,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受辱。
这场闹剧只是一道毫不起眼的小插曲,在这个偌大的监狱之中,就如同落入湖面之中的一枚石子,仅仅掀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水花,就迅速归于沉寂。
在狱警的带领下,囚犯们来到劳动大厅。
所谓的劳动大厅就是他们接下来的劳作场所,但是和季之涵想象中的不同,这里仅仅摆放着一台占地面积极为庞大的机器。
在赛博时?代,所有的精密仪器都开始往微精的方向发?展,因为微精意?味着在这个土地资源极为匮乏的时?代挤占出更多的可用空间。所以当他看到这台庞大且笨重的仪器之时?,季之涵不**露出了?几分震惊。
而且据他所知,监狱劳改难道不是一种?工作吗?还是免费的那种?。很多生活用品都是从监狱流向外界的。
但狱警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他抬了?抬下巴,指挥道:“好了?,大家开始干活吧!今天每个人都要在规定时?间内生产出六枚能?量球。”
“能?量球是什么?”季之涵看向坐在一旁的艾克利。
“就是这东西。”艾克利将自己的双手?伸入外接通道,一枚小巧玲珑的圆球状物体逐渐在他的掌心之中成型,这东西看上?去好像一团汽车尾气的凝聚物,好像集结了?这世界所有令人感到厌恶的东西,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圆球体的一刻,季之涵的心情都变得浮躁起来了?。
“你刚才大闹了?一场,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今日的工作量。多余的能?量球你可以直接上?交给狱警,这会计入你未来的工作量中,虽然会有所折损,但相信我,这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人总是变得很快。”艾克利的一番话似是在暗示些什么,可是当季之涵追问时?,他却意?味深长道,“有些话,我只能?点到为止,反正?时?间还长,这些规则你总一天会知道的。”
“来吧,试试看。”
慕祁月用眼神示意?白寻坐在自己身旁。
白寻学着她的样子将自己的双手?放置到连接通道之中,但和她想象中的不同,这个所谓的能?量球生产过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甚至还让人感到愉悦。
由?于监狱建设在千米之上?的高空的缘故,所以这里的温度远要比地面更为炙热,黑晶石的外壳更是打造出了?一个封闭的火炉,哪怕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开启,黏腻的汗液也在一刻不停地往外涌出,就连体温偏低的白寻都感觉到了?热意?带来的那种?灼热感。
但在这一刻,却好像瞬间迈入了?冰天雪地之中,清凉感伴随着周围萦绕的微风,瞬间洗去她身上?所有的疲惫和烦闷。
心中郁结的闷气也在迅速消散,就像是冬日的冰雪撞上?了?夏日的暖阳,而在她的掌心之中,那枚圆球状的物质也在缓慢成型,但随着它的迅速膨胀,白寻却越发?越觉得,它只是一颗拥有圆球外型的难以描述的物质,它的的外层似是缥缈无质的黑雾,内核却是一种?更为复杂深远的物质,苍白的言语甚至难以描绘出来,这让白寻想到了?自己之前?看到的记忆闪回之中的那道身影,虽然两者之间天差地别,但却好像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性。
慕祁月:“是不是感觉很舒服?仿佛浑身上?下的燥热感都被卷走了??但白寻,你可千万不要沉溺在这种?短暂的快乐之中。”
白寻:“这到底是什么?”
这里是监狱,但他们这群阶下囚不仅有着还算不错的生活条件,甚至连工作都这么轻松,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慕祁月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她看向在一旁巡视的狱警,见他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小声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感觉这很像是我们体内的某种?物质。”
慕祁月压低声音道:“你注意?到这里的囚犯了?吗?”
白寻点了?点头。
根据慕祁月的描述来看,这座监狱的条件真的很不错,虽然住所比较简陋,但是该有的基础设施都不缺,饭菜也很可口?,甚至比某些企业和高校食堂干净卫生,工作也十分轻松,甚至还能?令人感到身心愉悦,但反观这里的囚徒,个个精神萎靡,面黄肌瘦,更有甚者,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斑淤,像是遭受过无数次惨绝人寰的虐待。
慕祁月:“现在你会因为一时?的清凉而感到快乐,但要是工作时?间结束后呢?你将会再次回到那个炙热的环境之中,这种?落差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了?的。”
如果?把人体比喻成一张没?有经过任何颜料浸染的白纸,那么这种?短暂的快乐就好像是在白纸上?留下了?一笔色彩缤纷的涂料,从白纸变成一副炫彩缤纷的画很容易,但想要从一副画作还原回白纸却很难。因为人的阈值被抬高了?,所以当他再度回到先前?的环境之时?,他会感到无比难受。
“砰!”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男人忽然神情激动的站起身来,他奋力地扯着自己所剩无几地头发?,趴在地上?嚎叫着:“我生产不出来,我真的生产不出来。求求你,匀我几枚能?量球吧,你是新来的,你生产能?量球的速度比我们这群老人快很多,我只要两枚,两枚而已,我不贪心的!”
他一把抓住慕祁月的裤子,满是泪痕地望着她,那张枯瘦如柴的脸只剩下一层削薄的皮,衬得两枚黝黑的眼珠更为明显。
“滚开!不要骚扰别人!”两名身高体壮的狱警走上?前?来,一把将男人从慕祁月身边扯开,他们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以至于在拉扯对过程中,男人的手?臂都被折断了?。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响轻得几乎不可觉察,很快就被机器的嗡嗡运作声所取代。
两名狱警一左一右地将他压在身下,在瘦弱男人的映衬之下,他们就如同两座无法翻越的山丘。
“砰!砰!砰!”拳头砸在**上?的闷响回荡在大厅里,男人身上?本来就没?有几两肉,几拳下来,他身上?的骨头都断了?好几根,鲜血从皮下渗出,犹如晕开的水墨画,但这幅画作却是以燃烧生命作为代价的,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挣扎地力度也t?开始变小,最后静静地趴在地上?,犹如一团软烂的泥。
“这就死了??”狱警眼底浮现出几分失望之色,凉薄的话语之中全无对生命的敬畏,“我们还没?有玩够呢。”
没?有任何救治措施,也没?有任何想要抢救的念头他们拖着那名咽了?气的男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这个大厅。
这一幕给每个人的心中都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霾,但是大多数人的反应却是麻木的,似是早已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