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千没有什么不敢的。
她只飞快量度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认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这些由对方控制的台阶消失自己掉进深渊。但左右石壁尚在弩机的射程范围之内,有弩机锚钩,死不了。
更何况,以这位宫主的性子,或许他从来没觉得她会真是什么威胁,他大概是不屑于在“好戏”尚未开场前就用这种小手段的。
短短几秒内有了这个基本判断,柳千千毫不犹豫地飞快循着天梯奔跑起来。
浓雾之中,整个石洞内慢慢响起笑声,逐渐高昂狂妄,最后已近震得她耳膜发痛。
但她眼里只有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她已经隐约能看见师兄的面容了,不知师兄是昏睡过去还是如何,他阖着双目,整个人都苍白的厉害——如同什么失了生命力的玉雕。
没有事的,没有事,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用尽全力攀爬天梯。
然而,就在她堪堪要触及那个石台时,一阵巨力从右侧袭来,她脚下一空,下意识只够攀上石台边缘,耳听身后的石砖阶梯哗啦啦掉落,整个石台忽然向着石壁内侧收去。
原来这石台竟像是从崖壁上的一处嵌洞中横向抽出,如今又是因了对方的操纵即将收回。
而她挂在石台下头,眼见着就要因这动势即将生生撞上石壁。
柳千千只大力在石台上缘凿入锚钩,而后果断松手抓着绳索荡开一些卸了迎面撞上的惯性,紧接着又在回荡时足尖轻点,借着这股力道翻身跃上了石台。
就在她滚上来的下一秒,石台已经几乎彻底回退到崖壁之内,恰在此时,身后的豁口突降一道石门,如此,所有光线隐没,整间石室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哼哼,动作很灵活嘛?不过……”那道声音响在石室内,依旧飘忽得摸不清方位,柳千千握紧拳头,想从乾坤袋里找夜明珠。
“我劝你不要点灯哦,”那声音显得极为开心似的,“药性遇光会加速的。”
药性?
柳千千的心又坠了坠,她果然没有猜错。
不,她一定可以找到解药的,既是病,就会有医治的方法……她——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想该怎么救他了?”
“……可是,月魇几乎就是吃着我的药长大的呢……如今,纵是你哭着求我也为时已晚啦!”
呼吸一窒,柳千千咬着牙关,克制情绪。
她不想理会对方的言语,但也因了前头的话不敢轻易点灯,于是只能凭借方才在关门前尚余一丝光亮的记忆,摸索着向前。
“我最喜欢这种桥段了,”那道声音还在继续:“苦命鸳鸯……你说……他能忍得住,在兽化中不吃掉最喜欢的你吗?”
闻言,柳千千的心颤了颤。
并不是因为害怕。
她只觉得有绵密的痛意泛开,喉咙都发涩。
没有停下摸索的动作,柳千千抿着唇继续,然而就在此时,山外似乎有些异动,半晌,空中传来“啧”的一声轻叹。
须臾,那种隐于暗处的威慑稍远,她很快意识到或许是宗门的人已经到了阵外,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趁着这个没有打扰的空隙,她愈发专注,很快摸到了原本处在石台正中地面上的凹痕。她记得这里,师兄方才就在躺在这的,因为她能还记得师兄的袖边铺开在此处的画面。
可现在她左右摸,却如何都没有摸到对方。
太黑了。
这里头真的一丝光亮都没有,她和双目失明没有两样。
但那应该就是师兄才对,不管是宫主的话还是她此刻已经可以慢慢嗅见的花香,无一不说明师兄就和她一道被关在这里。
可为何……
正急得满头大汗,柳千千四处摸索的手一顿,她掌下触到了地面上的可疑湿迹,僵了一瞬,她捻了放到鼻下仔细分辨,花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这是,师兄的血……
“师兄?”
再如何迟钝,她此刻也已经意识到,师兄或许是已经醒过来了。
“师兄?”,然接连唤了几声,都是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