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想你,我心悦你。”莺哥儿想自己应该这样说,然后再欲语还休、含羞带怯地看他一眼。
可现实是她退后半步,小声道:“我落了东西在客栈。”
何宴静静端详她良久,目光落在她脸庞,几乎刺痛了她。
莺哥儿勉强抬眼与他对视,心跳如擂,后来她甚至感觉周遭空气都凝滞了。
何宴眉眼露出些许烦意,冷笑一声,先转身走了。
他没有等她,也的确不关心她是否跟上来了。
“莺哥儿,你要取这个名字?”恩公提笔点完腊梅的最后一点花蕊,“不好,有些俗气。”
十六岁的莺哥儿脸庞尚且稚嫩,说话也硬邦邦:“那又如何,我终究是个俗人。”
“别这样说,皎意。”许逸摆摆头,颇为不悦。
几日后,待他为莺哥儿办的假户籍下来,他看了又看,最终道:
“也好,皎意两字终是太过清洁,混在这世间难免染了尘埃。”许逸俯身吹了吹画,见其干透,卷起来交给莺哥儿,“你性子刚强,而心底纯良,我本是很不愿意让你走的,但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强求,这画送你了。”
莺哥儿接过画,神情闪现出一丝茫然。
她骗了许逸,许逸救她那晚她只咬定了自己是花楼里的清倌,不愿意接客才逃了出来,大抵是她瑟瑟发抖样子着实有几分惹人怜爱,许逸留了她。
她明白任是谁都愿意卖刑部尚书王琨的一个人情,她故意在府中卖弄点茶技艺,甚至于同门房拙劣的调笑,让自己低到尘埃里。
可不过三天,许逸将她调到了自己身边侍奉,只头一句话便让惴惴不安的莺哥儿红了眼。
“那王琨,我也甚是看不惯,老油头。”许逸说着,后半截语调却逐渐柔和起来,“姑娘,你受苦了,王琨教的好儿子,真是……。”
“别怕,你便留在我这,谁也发现不了。”
莺哥儿十六岁那年,许逸冒着开罪人的风险,收留了她这个麻烦。
而现在,两人分别在即,许逸鬓边沧华,眼角出蔓出多条细纹,他抬手抹去莺哥儿脸上大颗的泪珠,而素服的袖口已磨起了毛。
世人皆传左副都御史许逸铁面无私,古怪苛刻。
而他此刻却像极了一个心疼孙女的和蔼祖父,对她说:“想回来就回来,府里不差你这一口饭,只要有我在,听到了吗,皎意。”
莺哥儿捏着画,控住不住得呜咽,泪珠如雨,她头一次,被人如此惦念过,有人不以为她卑贱,要报答他的念头,大抵是那时就想明白了的。
凛冽山风像吹进了人心底,何宴走得很快,就要走出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