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低下去,生怕得罪了瑟瑟,“公子叫不动,先搁着。”
连琴熏、骊珠要也不给,瑟瑟的眉毛竖起来。
“这么矜贵的东西,我何必去讨?没得惹人厌。”
豆蔻顿时卡壳,想替武崇训辩解两句,又疑惑为何要辩解呢?车里瑟瑟已刷地扯下轿帘,堵了她的嘴。
到后门,武延基正背着手与丹桂说话。
两府的嬷嬷侍卫远近站了好几层,他今日格外打扮过,胡须修剪得分明,衬得面容愈发团团和气,没丁点棱角。
阴沉沉的天,雨雪夹杂,橘红的山墙吃足了水,染出一种昏茫衰败的黯色,仿佛这房子百十年没住过人,推推就要倒了。
刚好起大风,卷起枯叶呼啦啦上天,水气拂在面上,冷冰冰的,主仆俩下了车,就近站到檐下,豆蔻脱了蓑衣斗笠递给小丫头,拿帕子擦干手上雨水,呵了两口热气,才来替瑟瑟解大氅的领扣。
金线打的八宝穗子抹开,露出纤细但是深刻的锁骨,瑟瑟就站在灰扑扑的墙壁前仰面一笑,两排兔子似的小白牙。
“表哥带我去哪玩儿?”
武延基啊地窒住了口。
众人都看瑟瑟,小姑娘家家扮大人似的,勉强支棱起隆重的大衣裳,背后的茫茫天地犹如褪了色的水墨长卷,就这一笔点睛。
“表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大包大揽地承诺。
“酒楼饭馆,赌坊茶肆,没有我不认识的!你就说你想玩儿啥罢?马球?赛狗?冰嬉?诶,我都是一把好手!”
“表哥好厉害!”
瑟瑟由衷景仰,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解释,“我都不会,不过不要紧,刚好看表哥玩儿啊。”
软绵绵的一句话,底下的情意简直深不见底。
武延基头一回觉得‘表哥’两个字这么动听,照理说当着颜夫人的面儿,李仙蕙也不情不愿地叫过,却让他烦躁不已,因为里头满满全是反讽嘲笑。
“还是四妹妹温柔可爱。”
他下了定论,瞥眼瞧见司马银朱不买账,横眉冷眼地刮了他两眼,那意思分明是,晚上就跟我们县主学学你这巴结相。
想到瑟瑟就是李仙蕙的亲妹妹,往后娶了她,还得捧着那姑奶奶叫阿姐,到时候吃她的差遣,比从前还不如,武延基的肠胃都绞痛了。
嬷嬷们袖着手互相飞眼色,都在看热闹,武延基再再放软语气,像个正经亲戚一般大大方方道。
“可惜三娘出门了,照理说你们远来,我既得了闲,该带去逛逛的。”
话出口他咦了声。
“衙门里早休沐了,三郎也有空呀,他跑哪儿去了?”
瑟瑟很无奈,这人真是实心肠,这种事还惦记弟弟,往后成婚了怎么办?还要兄友弟恭,你谦我让的吗?她转头拽着司马银朱的袖子撒娇。
“二姐和阿娘晚上不回来吃饭,我一个人好没意思,姐姐陪我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