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清到底还是开口了。
裴恒之面容不变,只是长久地盯着对面的人,眸光深不见底。
这一次他没有说什么与你无关,也没有说不许顾连清插手政事,而是道:“南杭底下有七个县,此次水灾最后虽是控制住了,但淹了南部德安和德阳两个县。一个县十几万人,加起来至少有三十万人粮食短缺,每人每天不论年龄大小,即便只算温饱的四两米,一天便是一千石粮食,依照眼下形势,一个月内能完成灾后重建已是老天开眼,那就是三万石粮食。”
裴恒之说到这个数字都笑了一下,余下的他不必多说,顾连清自然知道这个数字有多可怕。
尤其是她掌家之后更是知晓,普通百姓之家一个人一年也才几石粮食,即便是裴父官至太傅,每年朝廷给的俸禄也才八十七石。
她捏紧了拳头,三万石,这个数字,便是在这盛京城也没有几个人家轻而易举就能拿得出来。更何况,灾县要的还是实打实的粮食。
裴恒之只问:“夫人,你让我从哪里去弄那么多粮食呢?”
他深邃的眼眸望着她,然后道,“非我不愿,是我不能。除非,夫人能有办法筹集这么多粮食……”
话落,裴恒之就走了。
顾连清一个人跌坐在凳子上,她整个后背都是湿的,腿脚也是软的。
三万石啊。
可如果拿不出粮食,南杭就是一个死字,父亲也是死。
李家想一箭双雕,要么逼死顾姜山,要么逼着裴家大出血,而裴恒之拿不出那么多粮食,他们互相内斗,可父亲却两边挨揍,成了必死的替罪羊。
顾连清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
裴恒之回到书房,燃着夜灯看着公文,眉头微紧。旁边的游木见了,以为他也为粮食的事情闹心,便道,“爷,咱们凑一凑,是可以拿出一万五千石的。”
一万五千石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却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到时候撑个十几天,再从其他地方调粮,亲家那边自然也能保命了。
闻言,裴恒之笑了,“怎么,你想去赈灾?”
游木疑惑地反问,“难道爷不想?”
裴恒之拿起一本公文翻阅,淡笑道,“按理来说,各级府衙都会存粮以做备用,赈灾救人应该不是难事。可他们却拿不出两个县的粮。你道是为什么?”
游木微怔,然后小声道,“他们贪了?”
裴恒之没有回答他,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公文,长眸流光淡转,“这三万石不说我拿不出来,就是拿得出来,我也不会拿。”
“可若是这样,南杭出了事,陛下肯定会龙颜大怒,到时候彻查此事,顾大人必死无疑。”
裴恒之笑了,把公文一扔,往后一靠,眼底掠过一丝诡芒,“我就是要他查。”
他不查,李家的人把控制住的位置让出来?而且顾姜山同荣德帝关系匪浅,他要是死了,荣德帝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李家人,这也是当初他不反对顾姜山去南杭的原因。
只怕三皇子,陛下都存了这个心思吧。
所有人都盼着顾姜山能从李家人手里啃一块肉下来,可至于是怎么啃的,还是拿命换的,根本没几个人在意。
只要能把李家人拉下马,让他陪葬又何妨?
游木愣了,“可是夫人那边……”
裴恒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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