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张素如的刀离长乐的脸越来越近,刀尖上都还泛着冷色的光,不知沾过多少人的血,长乐想要躲避,可是却分毫动弹不得,最后认命的闭上眼睛,感觉到面上传来一阵刺痛,可是张素如的动作却没有继续下去,他握着刀的手陡然松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连带着那块从长乐怀里掉出来的帕子。
长乐感觉到面上被划出一道伤口,有血珠子不断从口子里冒出来,等他一睁开眼睛,果然看见胸前的衣物上滴着大大小小的血迹,他对自己这张脸不甚在意,如果一切的祸端都是因为他这张脸而起,那他不要也罢,最好就在这里给他一个痛快。
长乐自暴自弃的想着,抬起头想要看看张素如为何要突然放弃,却听到张素如发出一声闷哼,接着便被狠狠的踹到了牢房的墙角,最后还吐了血,可见这一脚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就凭你也想动孤的人?”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愤怒,长乐接着便看见宋缨有些苍白的面容,她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一双凤眼此刻正盯着张素如,眼睛里一闪而过浓浓的杀意。
这里是凤霞宫的地牢,宋缨为何会来?又是怎么进来的?还不容长乐细想,他便被宋缨随身带的侍卫松了绑,平放到地面上,手脚也都逃离了枷锁束缚,可是他面上的伤却还留着血,配上惨淡的小脸,有种破碎的感觉,他的耳朵尖垂下来几丝碎发,上面还挂着细小的血珠子。
长乐听到宋缨的声音,身子便忍不住僵硬起来,他捡起地上的帕子,又重新塞回了袖子里,身上带着一股子倔强,他并不觉得伤口很痛,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垂下头也不肯去见那个熟悉的面容。
宋缨知他是不想看见自己,虽然她很想亲自去收拾欺负长乐的张素如,但是这样仗势欺人的狗奴才还不值得她亲自动手,赏他一脚已经是恩典了,宋缨吩咐了侍卫去看好张素如,眼下还是长乐最重要。
她看见长乐将那块绣有她名字的帕子急急忙忙的收了回去,这样的动作让她忍不住想笑,可是眼下看到长乐的脸,她却是笑不出来。
她俯身将手放到长乐的肩膀上,用心疼的眼神看着他,“疼吗?”
幸亏她来的时候刚刚好,张素如还没有来得及下狠手,伤口不算太深,用上好的伤药应该能不留疤痕,只是却有些触目惊心。
宋缨帮长乐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见他的身子都在颤抖,想必也是被刚才的一幕惊吓到了,却一直死撑着。
“长乐,已经无碍了,跟本宫回长夜宫好吗?”宋缨又一次放柔了语气对长乐说。
跟随宋缨的侍卫哪里见过宋缨这般放低身段去哄一个人,眼下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张素如不免也嫉妒起来,没曾想这小子还真的攀附上了皇太女,却还是摆出这样一副姿态,不知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长乐依旧没有抬起头,宋缨用衣袖帮他擦了擦额头,她的衣服是尚衣局用上好的布料所制,此刻却被弄脏了,宋缨却丝毫不在意,她就这样静静陪长乐待了一会儿,将自己的斗篷也披在了长乐的肩膀上,希望能让他暖和几分。
这地牢里阴冷得很,脱下斗篷后宋缨差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是她忍住了,见长乐实在不愿意理会她,宋缨也不逼迫,她这次是擅闯凤霞宫,陈皇后想必也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还是赶在她兴师问罪之前离开为好,倒不是宋缨惧怕她,只是长乐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再也经不住折腾了。
宋缨刚起身就感觉手被人握住了,长乐终于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几近祈求般,“别走”
宋缨的心一动,她回握住长乐冰冷的手心,“孤不走,孤就在这里陪你。”
“皇太女还真是用情至深,居然就为了这样一个小太监擅闯本宫的寝宫,不知陛下可知道你如此行事?”陈皇后姗姗来迟,看到这副场景她便知自己赌对了,没曾想堂堂皇太女居然能为了一个太监做出这样的事,看来宋缨还真的是动了凡心。
这动了凡心的女人,也便有了弱点,陈皇后这次可是将凤霞宫所有的侍卫都调集到了地牢,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宋缨今日别想那么容易出去。
宋缨将长乐护在身后,丝毫不惧,字字珠玑,“孤倒是不知道这后宫什么时候能让母后一手遮天了,母后派了狗奴才去扰敬敏太妃的清净,还擅自抓了她宫里的人,太妃仁慈才来寻孤主持公道,若是父皇知道母后如此对太妃,目无尊长者可堪为我朝皇后?”
宋缨丝毫不畏惧陈皇后,能够让她有几分忌惮的也只有陈家的兵权罢了,别说是陈皇后阻止,就算是周成帝阻拦,她也是要将人带离地牢的。
长乐听到宋缨的话,心想原来是太妃请求,她才会来救自己的,也许,也许她根本早就忘了自己,早就不关心自己了,他眼底一片失落,却发觉宋缨一直握着他的手。
宋缨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挺拔,只是太过冰凉,甚至比他还要冷上几分,外面下着大雪,路都湿滑了一片,宋缨还赶过来救自己,是真的因为太妃恳求,还是她心中也有几分挂念着自己,长乐有些贪心的感受宋缨的温度,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偷一样,在缝隙中偷着和宋缨的一点一滴。
“今日孤势必要带人出这个地牢,不光如此,母后的这个狗奴才孤也要带走,若是母后有什么不满,孤倒是不介意看看母后还有什么手段。”
陈皇后早就知道宋缨伶牙俐齿,没曾想她居然嚣张至极,对自己也没了往日的半分尊重。
她指着宋缨身后的长乐,气急败坏道:“宋缨,你可别忘了你和陈家还有婚约,难道你就不怕本宫将婚约取消,让你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吗!一个小太监和越儿,谁轻谁重,你难道还分不出来吗?”
虽然见宋缨这般痴迷一个太监,陈皇后也有些幸灾乐祸,心道终于拿住了这个把柄,没曾想宋缨被封了皇太女还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凤霞宫岂能是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若是宋缨真的失去了陈家的婚事,和陈家撕破脸皮,想必在周成帝那边也不好交代,而且陈家的兵权若是不趁此天赐良机收回来,往后怕是想要对付陈家会更加难上加难。
“只要你把这个小太监留下来,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你擅闯凤霞宫的事,你和越儿的婚事还可以照旧,如何?”陈皇后也寻回了几分理智,想出了一个对她利益最大化的法子。
只要把这个叫长乐的小太监捏在手里,往后宋缨还不是要乖乖听话,以后无论要做什么都一劳永逸了。
“婚事照旧?母后真的以为我十分欢喜这门婚事吗?”宋缨冷笑一声,“这门婚事不是母后您求来的吗,陈越不也是母后您一手想要送到孤身边的吗?”
“陈家是臣,何时能以婚事来要挟我这个储君了。”宋缨立在原地,姿态不怒自威,叫人看了忍不住低头俯拜,就连陈皇后也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