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懂,”江梦枕觉得压抑极了,“那又为什么要许诺呢?有口无心的誓言不如不说,徒然惹人伤心。”
“也许说的时候是真心,后来变了,也许本来就是哄人的谎话,为了混过去好交代罢了。”江梦幽轻叹了一声,“男人变心的时候是最无情的,一开始是包庇、纵容,而后是彻底的偏心,以至于没有底线的维护。他对季氏正在兴头上,季氏的胆子是被他惯大的,就算我费劲了心思手段,季氏只用占个新鲜,便已胜得毫不费力,况且还有镇国公的势力扯在里头,我也懒得去自取其辱。以后我只将门户看得更严些,护好瑜哥儿珍姐儿就是了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些,倒惹你更加担忧了,你放心,晋王虽对我淡了,倒也不至于看着我死,再说我也处处有意提防,这次只是太大意了。”
江梦幽和一个想要杀了她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在内没有了丈夫的宠爱庇护,在外也没了娘家的势力支持,江梦枕什么忙也帮不上,这种后宅中的算计,无论多么小心,也还是防不胜防,江梦枕最后只一字一字地说:“姐姐千万保重。”
在回府的路上,江梦枕好几次喘不过气来,经营一段感情是何其的难,假意真心、新鲜诱惑,根本没有什么能够长久的东西。武溪春在成婚前已对安致远芳心暗许,江梦幽与晋王儿女双全、过了数年恩爱亲密的日子,到头来都落得个惨淡的下场,那么他和齐鹤唳呢?既没有相知相许、也没有相亲相爱,只有不尽的误会和争吵,以前有死去的齐凤举横亘在两人中间,现在有不顾规矩的肖华纠缠不休。
江梦枕有一种灰暗的无望感,从成亲的那天起,他就对这段姻缘缺乏信心,三年过去了,两个人之间依然有太多没有说开的事,在遮掩别扭之下无从建立起坚实的信任与紧密的联系。江梦枕甚至不知道齐鹤唳是不是喜欢他,如果他喜欢的是他,为什么不敢给他看朱痕手里的香囊?如果他喜欢他,又为什么让肖华插进他们之间?大约齐鹤唳在乎的只是作为丈夫的尊严,所以江梦枕只有用正配夫郎的体面去回应他的试探。两个人都没有从这场幼稚的“报复”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而让本就脆弱的关系更加岌岌可危,连表面的和睦都维持不下去。
江梦枕这一天的所见所闻令他心力交瘁,他多希望丈夫能抱着他安慰一二,对他说他们不会走到那一步——哪怕这也是一句有口无心的搪塞。可下了马车,他看到的是齐鹤唳和肖华并肩站在大门口,肖华看见江梦枕,故意拉着齐鹤唳的袖子撒娇道:“齐哥哥,咱们快走吧,我都等不及了!”
齐鹤唳“嗯”了一声,他见江梦枕脸色极差,忍不住问:“你去哪儿了?”
江梦枕看着他道:“你又要去哪儿?”
齐鹤唳不知他从哪儿回来,江梦枕也不知道他要到哪儿去,这样的生疏隔阂哪儿还像是一对夫妻?
“今天是我的生辰,齐哥哥要带我去太白楼庆贺呢!”肖华身上穿了一件新的狐裘,竟是极好的品相,少说也值五六百两银子,衬得他越发娇小可人。
“原来是肖小公子的好日子,恕我没有备礼了。”
“二少夫人若真有心送我什么,”肖华歪着头笑嘻嘻地说:“那就把齐哥哥送给我吧!”
这无异于当面的挑衅,江梦枕心情已差到极点,冷冷道:“他不是我的,我管不了他的事,你若想要、自取便是,何必问我?反正他自己有手有脚,要跟谁走、我也拦不住。”
说完他负气而去,成亲三年,他们俩都没有好好地庆贺过一次生日,齐鹤唳倒陪着肖华去什么太白楼!肖华看着江梦枕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我开个玩笑罢了,二少夫人怎么恼了?”
“他岂会拦着我,只嫌我走的不够快罢了”齐鹤唳抿了抿唇,“走吧,瘦猴儿他们该等急了。”为肖华在太白楼摆席过生日,其实是瘦猴儿的主意,齐鹤唳不过是个陪客,可话从肖华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齐鹤唳特意给他庆生,又惹出一场误会。
江梦枕回到屋里,抱起云团躺在床上,他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怄得连晚饭也没吃,就这么胡乱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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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扬将武溪春送回武阳伯府后,马不停蹄地赶去刑部大牢审犯人,那个在武溪春的参汤里偷下红花的丫鬟终是受不住刑,交代说红花是李青萝要她下的,安致远有一次撞见了她动手脚,却什么都没有追问,因为只有武溪春一直无所出,他才有纳妾的借口。英扬听了,恨得咬碎一口银牙,他猜安致远瞒着武溪春的事定不止这一件,暗中派人跟踪武溪春与李青萝,誓要所有事彻查清楚。
“弟弟,这事你到底想怎么办?”武溪春的大哥急急道:“我去把安致远那厮揍一顿给你出气,如何?”
“哥,你别去,我已与他离心了,今后他爱怎样便怎样,让他和那李青萝过去吧,我要回家来!”
“这怎么成?!”
“怎么不成?你嫌我了?还是爹娘不要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这么年轻,就此与丈夫离居了,后半辈子怎么熬?”>>
“你让我忍耐着和他过下去,那才叫煎熬!”武溪春咬着牙说:“我宁愿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后半辈子,也不要看着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人天天在我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