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这三个字像三支利箭直奔林琛的心脏而来,刺破皮肉,鲜血喷涌。
回想自己掌管黎氏十多年来始终饱受争议,从前林琛还能安慰自己:自古以来,但凡借岳家之势上位的男人,无论个人才能多出众,功成名就之后都无法避免人们的诟病。
那时林琛意气风发,自信爆棚,各中蜚语流言从不放在心上,也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认为是大家在嫉贤妒能。
后来离婚脱离黎家时,林琛更是丝毫不惧,坚信以自己的才华能力,哪怕从头再来也一定能在这片土地上闯出一片天。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教做人,创业,开公司,他折腾了大半年,赔光了本就不厚的家底,如今管儿子要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钱都碰了壁,被怼一通。
林琛已经足够沮丧,前妻的话简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大捆稻草,他彻底“颓”了。
如果说原本还在找个班上还是回家“啃”父母两者之间犹豫,被黎若霜这么一痛击,林琛整个倒向了后者。
他游魂般上了通往郊区的公交车,回到上林村,然后赖住不走了。
给林奶奶林爷爷全家急得呀,他们只想要大儿子大哥的钱,并不想养他的人啊。
可是林琛是那么容易赶走的吗?他现在完全处于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就算他的父母弟妹将村长和街坊四邻都请过来,当着这群人的面,林琛也能贼理直气壮地说,“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是我养肥的,所有财产都是我赚的,总不能因为我如今落魄了,就过河拆桥吧!逼急了,我找人去起诉追讨,让你们一分钱都落不着!”
人林琛说的句句在理,再者这毕竟是老林家的家事,谁都不想沾身,村长和几个比较有威望的乡邻和了阵稀泥全撤了,矛盾留给他们内部解决。
从这天起,林琛就在小洋楼里住下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事就喝酒。什么?敢不给他钱!那他就卖老太太的玉镯子,拆老爷子的金手表,砸弟妹家的小轿车,闹得全家鸡犬不宁。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林奶奶林爷爷含泪养大儿。
可钱拢共就那些数目,总有花光的一天吧。那时候,林家老两口已经步履蹒跚,再没有油水可榨,弟妹也早就搬家远离了他,没办法,林琛只好去找儿子。
林昭正忙着和即将进行豪门联姻的楚楚爱恨纠缠呢,学业事业都处于半放弃状态,哪儿有工夫理会颓废爹,以对方还没到法定赡养年龄为由痛斥一顿把人打发走了。
折腾一圈,走投无路的林琛不得不返回老家务农为生。
不久后,楚楚大婚当日,“忍痛”拒绝了林昭私奔的提议,愁(欢)眉(天)苦(喜)脸(地)的嫁给了她精挑细选的门当户对、斯文英俊、同时也风流多情的高富帅未婚夫,做着驯服浪子的美梦。
迷茫而痛苦的林昭迟钝地觉出了不对劲:想我曾经也是个豪门大少,怎的落入如今这般田地?
再一想父亲如今的模样,林昭陷入深深的悔恨之中,他不应该那么坚决跟着爸爸走的,这样就算当时母亲说不要他只是在赌气,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也已经变成事实了。
但没关系,亲生母子哪有隔夜仇,林昭相信,只要他回去好好认错,母亲一定会原谅他的。毕竟不原谅能怎么办呢,对方这些年又没有再婚,如今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偌大的黎氏集团打理起来想必很累吧,不过以后有他在,他会好好继承家业的。
“大小姐,楼下有人找。”自从黎若霜离婚后,家里的阿姨对她的称呼就改回了未嫁的时候。
黎若霜刚刚露营回来,正准备泡个澡,听到有人来还在心下嘀咕:谁啊,这么不会挑时间。转头听到阿姨迟疑着补充,“是、是少爷。”
“林昭?”黎若霜颇为诧异地挑眉。
“是。”
知道来人是他,黎若霜连衣服都懒得换,一身宽松家居服下楼,语气淡淡,“找我有事?”
林昭站起身,“妈。”不知为何,母亲的态度越平常,他的心就越忐忑。
“今天怎么想起过来?”
林昭心一横,低下头,“我是来跟您道歉的。”
“哦?你有什么错?”黎若霜慢条斯理地发问。
“我以前不懂事,有些话,有些行为伤害到了您,我知道错了,在此正式道个歉,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年少无知。”
黎若霜觉得好笑,“凭什么你知错了、道歉了我就要原谅你?我又不是收破烂的。”
林昭脸色一白,“我是真心的,妈您说话不用这么难听吧?”
“你可知足吧,我还有更难听的呢,这已经是我努力克制的结果了。怎么,你还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