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霜的晚年过得很舒心,省城的旗袍店被她做成了网红店,老太太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活招牌,她底子好,会做衣服会打扮,越老越优雅,七八十岁走在街上还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她的美无关青春,无关风月,仅仅代表了岁月的沉淀和从容,老太太还有一颗事业心,八十多岁还在坚持开店,不过那时候她是负责做设计,具体做衣服的事宜都落在几个徒弟身上。
黎若霜是高寿老人,半辈子看着安琪结婚,看着安琪生子,看着安琪的儿子生女,看着安琪的孙女过白天,当晚她躺在床上,忽然有一种即将解脱的预感,那种大限将至的感觉十分玄妙,但她心底却并不惧怕,反而神情放松的入睡,哪怕知道再也醒不过来。
但黎若霜料错了,她醒过来了,快穿之旅并没有结束。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回到了第二世。
“太太,你还病着,怎么下楼了?”王阿姨正在厨房里择菜呢,听到动静一转头,看到黎若霜扶着楼梯往下走,忙擦着手迎上去扶。
黎若霜的身体确实有些沉,便没拒绝她的帮助,温声道,“房间里待着闷得心慌,想到院子里透透气。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那咋行呢。”因着平日里黎若霜待她宽厚,比起刚来那会儿的拘谨,王阿姨如今明显放开许多,大着胆子劝道,“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去院子吹风不好,我带着你在楼下坐一坐吧。”
“也好。”黎若霜精神不济,没再坚持,由着王阿姨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怕她无聊,又帮着把电视打开。
等王阿姨回到厨房继续准备午饭,黎若霜觉着坐着使不上力气,把腰后的抱枕扯出来放在沙发一侧的扶手下,伸手够过单人座上的毯子,盖着躺下,身体顿时轻快许多,就这么晕晕乎乎的又睡了过去。
“若霜,若霜,你醒醒,若霜。”
耳边一直有人在不停地叨叨叨,这就让本就不是很舒服的黎若霜在梦里面都变暴躁了,下意识一甩胳膊挥向旁边。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黎若霜终于意识到不对,慢慢掀开眼皮,对上一张保养得宜但铁青的脸。
“黎若霜!”刘淑君压低音量咬牙切齿地叫儿媳妇的名字,浓浓的警告意味让人瞬间清醒。
“妈?你怎么过来了?”黎若霜眨巴眨巴眼睛,诧异的坐起身,好似没听到婆婆的语气有什么不对,更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儿媳懵嫂无辜的表情让刘淑君感觉自己像是满腔怒火打在一团棉花上,她更气了,有心想抬起被打出红印子的小臂指责一番,又觉得丢面子的事情不提也罢,心中窝火的紧。
黎若霜看了不觉好笑,自己这个婆婆真是一如记忆中的爱面子爱端着啊,不过这样也好,就当给自己之后省事了。
刘淑君语气硬邦邦的,“没事我不能过来?”
黎若霜半真半假的埋怨,“瞧您说的,明知道我嘴笨,还非得曲解我的话。算了,谁让您是我的长辈呢,我不和您争辩。”
被她这么一蛮缠,刘淑君原本想批评儿媳妇在客厅沙发上坐卧不端、有失女人风范的问题都忘了,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自己怎么觉着这话听起来这么不顺耳呢,仔细分析又没毛病,气人!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刘淑君说起今天来的目的,她随手指了指茶几上的补品,“让王阿姨按照说明书炖了给你补补身子,尽快养好身体,再过两个月东霖就三十了,你们也该有个孩子。”
这已经不是刘淑君第一次催生了,事实上,从黎若霜嫁进来的第二个月到如今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对方从开始的言语暗示到明示,再到以直接上门送补品的方式施加压力,黎若霜听习惯了,索性点头应着但一点不放在心上。
倒是王阿姨,听到吩咐过来拿补品时不忿极了,但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能在心里为太太抱不平:明明是先生整日不着家,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一年到头夫妻连面都见不了几次,难道孩子还能跟孙猴子似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不成?太太这个婆婆当真是可笑。
刘淑君可不知道自己被儿媳妇家里的阿姨鄙视了,她继续说教+洗脑,“妈也知道你心里委屈,但谁家的日子不是这么磕磕绊绊过来的。男人嘛,玩心重,尤其是东霖这样的性格,越闹越落不着好,堵不如疏。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守得花开见月明’,这句话放在咱们女人身上同样适用,多忍一忍,等男人玩够了,自然就收心回归家庭了。”
黎若霜“哦”了一声,心道狗屁,面上不露声色,“那您守到了吗?”
刘淑君觉得自己婆婆的权威受到了冒犯,但又不能不为自己正名,“当然,我生下东霖就守到了,这么多年和你爸不是过得挺幸福?正因为妈是过来人,看不得你走弯路,尽快生个孩子比什么都强,明白吗?”
黎若霜笑得柔弱无害,“是吗?可是我听说爸最近又当爸爸了,老来得子,给咱们东霖和西荷添了个小弟弟。”
“咣!”刘淑君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她整个人噌地站起来,什么礼仪风范都顾不得了,指着儿媳妇尖声喊,“你胡说。”
黎若霜嘴角抿了抿,耸耸肩,“您要是喜欢自欺欺人,就当我是胡说吧。”
刘淑君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抓过身旁的手包气呼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