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晚饭的人来了,给曹瑜的那份伙食不错,而给华梓倾这边的,依然是让人难以下咽的饭菜。好在,常有人悄悄过来给她送点心,她对隔壁的待遇也并不羡慕,行刑前的最后一顿,一般都会让人吃好上路。
她又扒在墙头,看着一桌好菜放凉,曹瑜坐得像尊没有知觉的石像,最终也没动筷子。
皇帝今日来得倒早,天色才刚刚完全地暗下来。
曹瑜也是个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这回轮到她扒在墙头,眼巴巴地看着皇帝进了那院的屋子。
她总算明白了,皇后蹲冷宫,和她不一样。皇后虽然人在冷宫,皇上待她的心却热着呢,难怪人家住在这里如此悠哉。
这应该是个不可为人知的秘密,可皇帝却没避讳她。曹瑜转过身,背靠着墙绝望地落泪,自己果然是个连防备都犯不上的将死之人了。
皇帝习惯成自然地往床上坐,又抬手把华梓倾拉过来。华梓倾顺从地挨着他坐下,他就把头枕在皇后的肩上。
她笑道:“你是皇帝,又不是个孩子。”
“今日累坏了。”他惬意地享受着美人肩,修长的食指在她腮边的青丝上绕圈圈。
华梓倾指一指邻院的方向,轻声地问:“是为了后宫发生的这件大事?曹瑜为何要杀贵妃?”
皇帝直起头,略显犹豫:“朕说出来,你可别着急上火。”
他说起昨夜,谢茗焕送宵夜,然后投怀送抱,让他给撵了出去。“若说曹瑜杀人,说得过去,但若说证据确凿,却又并非如此。皇后觉得呢?”
皇后却没跟上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投怀送抱这事上,她盯着皇帝的眼睛问:“你抱她了?抱她哪儿了?”
“没有,”皇帝连忙解释,“朕马上就推开她了,真的。”
“她不是哄你喝酒了?”
“就算喝醉了,朕也是只认皇后的,更何况,当时清醒着呢。她送的什么甜酒,喝得朕直想吐,难受死了,再不可能起别的心思。”
华梓倾白他一眼:“您蒙谁呢?贵妃又不是脑子让门夹了,既然去送宵夜,怎么可能让您喝这样的东西?”
她也误饮过一次抒怀酒,但她对抒怀算不上了解,不知道除了她上回的反应,抒怀还可以让别的情绪有另外的表现。因此,她压根没往那上头去想。
皇帝对此也挺奇怪的,照说李成禧他们验过的饮食里,不会掺了别的东西,后来给太医也没诊出来,他为何会突然反胃。他最后只能怀疑,谢茗焕是不是太粗心,把原本想往酒里下的药给放错了?
皇帝想说,自己也觉得谢茗焕可能脑子让门夹过。然而,想到死者为大,便不提不敬的话。
“朕发誓,如果昨晚对贵妃动手动脚了,便让我……让我再没机会与皇后同房!”
“啊呸!”华梓倾红着脸跳起来,“你赌咒发誓,扯上我做什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皇帝生得白,她一恼,他的脸便泛了粉。只想着寻件要紧的事说,结果把真心话说出来了。这也不能怪他,皇后在冷宫住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打光棍呢。
“那……你可信我?”
华梓倾信了,思维总算拉回正道上来。“不对啊,您既然不确定曹瑜杀人,为何答应太后,要在今晚就赐死?”
皇帝幽幽叹了一下,他下了早朝便去过广慈宫,太后力主赐死曹瑜,暗杀沛国公曹涵,夺回威虎师兵权。
不得不说,这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很有诱惑力。若能将威虎、定远、逐日三军归一,握在自己的手里,从此,皇权不可动摇。
然而,他却不愿答应。事情真相不明,况且,曹涵到底是先帝留给他的辅政之臣,虽有仗势横行,无视少主之嫌,但罪不致死。就算该死,也该堂堂正正地治罪,而非暗杀。
二人意见不和,太后表现出多年不曾有过的强硬。她甚至不惜威胁皇帝:“若无谢家,若无逐日军,你可坐得稳这皇位!”
说到底,谢家是他从小到大最亲密的靠山,他得罪不起。太后平时不干政,到了关键时候,却要把决断权捏在自己手里。
皇帝想了想,决定让步。既然看起来,一时找不出破绽来推翻曹瑜杀人的结论,那便依太后之意赐死。但是,行刺威虎师统帅曹涵,这事他做不出来。
太后心念一转,知他从小是个懦弱的人,他不敢杀曹涵,倒也合情合理,当下便没再说什么。
皇帝离开广慈宫,又悄悄查验了此案的证物。耳坠子确实是曹瑜的,他曾见她戴过。谢茗焕也确实是死后被扔进湖里,她不仅仅是被掐死,而是整个喉骨碎裂。
华梓倾怔了怔,偏头问道:“贵妃脖子上的掐痕,是左手还是右手?”
“右手。”
她轻笑一下:“那她便不是曹瑜所杀。”
皇帝对视她的眼睛,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也轻笑起来:“这样就好!朕也可以,安心地‘赐死’曹瑜了。”
“……”华梓倾呆若木鸡,这是什么逻辑,您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完结应该不远了。
我有一池塘潜水的鱼,你们都不出来冒个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