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照着规矩,饮了合卺酒。皇后总算可以卸下沉重的凤冠,宽了繁冗的礼服,又让人打水洗了脸上厚厚的妆容。
宫人们尽皆退下,皇后亲自为皇帝宽衣,做尚仪的时候已经练过两回了,她手脚倒也麻利。
等到二人都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床边,帝后开始大眼瞪小眼。
一会儿,华梓倾站起来往外走,皇帝问她:“你上哪儿去?”
她回头答道:“臣妾看看外间有没有上夜用的小床。”
“你回来,”皇帝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示意她重新坐下,“新婚之夜,皇后去睡上夜的小床,若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统摄后宫?明日你又如何向母后交待?你不怕变成宫里的笑柄?”
他说的有道理,华梓倾问:“那怎么办?”
“自然是睡床,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皇帝理直气壮。
他把上回那个叫同床共枕?他不说还好,说起来华梓倾就心虚,她都一直没好意思问,自己那晚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逾矩行为。
沁芳殿救驾那次,她不小心看到了皇帝的“美色”,后来走的时候皇帝正睡着,睡相看着很可口,让她有点想入非非。
都怪皇帝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所以让她有了“逾矩”的心理基础,再要睡在一张床上,万一擦枪走火,她可不想真的做皇帝的女人。
“皇后如此凶悍,难不成,朕还敢把你怎样了?”
她磨磨蹭蹭地回到床边坐下:“那……那万一是,臣妾把您怎么样了……”
皇帝愣了愣,红着脸觑她一眼,狠狠地说了句:“你想得美!”
他不能中计,皇后一定是在考验他。上回惨痛的记忆犹新,他内心挣扎半天,人家就是在摸个玉牌而已,差点让她笑话。
华梓倾见他如此坚定,便不再说什么,俩人一头躺下,中间隔着条楚河汉界。
红烛辉映,挂的是百子帐,睡的是百子被,床头还垂悬龙凤双喜的纱幔,如此暧昧的气氛里,俩人躺得像两根棍儿一样笔直。
原本是累了一天了,此刻他俩却神经崩紧,睡意全无。
华梓倾上回是喝多了,对于睡在哪儿毫不介意。今天是完全清醒着,身边睡了个男的,她倒不是故意,眼睛朝天就睁得跟铜铃一样。
皇帝也有些紧张:“皇后,你跟朕说实话,你不喝醉的时候睡觉,也会对朕动手动脚吗?”
他说的是拿胳膊腿砸人,华梓倾却因为证实了某种了不得的猜想,眼睛瞪得更大。
“不会,绝对不会!那都是喝酒误事,臣妾原本是个特别正经的人。”
皇帝“哦”了一声,其实,太正经倒也不必。他说:“睡吧。”
俩人整齐地闭眼,决心睡觉,然而决心归决心,睡觉这种事,越是使劲儿越是做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在宁静的昏暗里轻轻地问:“你怎么还没睡着?”
华梓倾飞快地睁眼,很是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皇帝牵扯着嘴角,默默地发笑。因为她太老实了,直挺挺地躺着,始终没动过,皇帝就知道,如果她真的睡着了,就算不大闹天宫,也绝不会这么规矩。她那副睡相,让人想忘都困难。
华梓倾倒也不追问,她侧过脸来,露出友好邀请的笑容:“既然皇上也睡不着,咱们运动一下吧,以臣妾的经验,动累了,精疲力尽的时候,最容易入睡。”
“……”这个提议,真是直接大胆,皇帝动了动喉结,犹豫自己该如何回答。他不能显得太激动,万一这女人又在试探他。
他还没想好答案,却见华梓倾翻身下床,他撑起身问:“你要干嘛?”
华梓倾拉开床幔,光脚在寝殿内跑了一圈,挑了个最宽敞的地方站下,兴致盎然地回头叫他。
“咱们过两招吧?听说皇上常去拂衣馆练拳脚,不如就让臣妾见识见识。放心,臣妾会让着您的。”
“……”皇帝这下没法不激动了,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问,“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洞房花烛夜,在寝殿里过招,还叫他这么一个病弱之人去打一个高手,疯了吗?他就算有力气折腾,也不想干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