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皇帝身边的人,不仅要忠诚、武功好,还要有相当不错的酒量。可就算酒量再好,宫里的藏酒是喝不完的,金恒生怕皇帝一开口,再让人抱来一坛。
于是,嘴笨也需试着劝一劝。
“皇上,您别喝了。”
“朕生气。”
“恕臣直言,您不是真的生气。”他言语十分诚恳,“您自承继大统,一路披荆斩棘,臣是见过您的雷霆手段的。若当真龙威一怒,您今日便会处置了华将军,那明摆着,便是个无诏返京的罪名。可您只当没看见,无非是不想治他的罪,也顾全娘娘的体面。”
皇帝扪心自问,他说的对。不是真的生气,就是难过华梓倾不喜欢自己。
之前他就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今日,他又亲耳听见,华梓倾是怎样被人深情款款地惦记着。
她和华尘云有共同经历的过去,有势均力敌的好身手,皇帝觉得,如果公平地把自己和华尘云放在一块儿,她不见得愿意做他的皇后。
在华梓倾眼中,大概只是当不得真的一场姻缘,可惜,他先当了真。
他心里又酸又窝囊,一端酒碗,金恒慌忙抱住他的胳膊。
“皇上且慢,皇上,臣还有话说。”他搜肠刮肚地想词儿,“都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日后娘娘嫁进宫了,天天陪在您身边。您若是对娘娘好些,保管她爱您爱到骨头缝儿里!”
这话分外动听,皇帝端碗的手停在空中,问了句:“真的?”
“真的!”至今没有老婆,也没和姑娘说过几句话的金恒实在是尽力了。
皇帝回味了一下他最后那句,掺和着唇齿间的酒香细品品,竟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想不到,金恒不仅武功好,脑子也好使。
皇帝双颊微醺泛红,一手拍拍他的肩,另一只手把酒碗对他一塞:“你喝!”
金恒认命地又喝了一碗,他正要搀起皇帝离开,不远处传来裙裾沙沙和腰间环佩作响的声音。秦暮烟缓缓走来,袅袅婷婷。
她一走近,就闻到了浓浓的酒气,看样子,这二人喝得不少。
她听说皇帝身子不好,平时不沾酒,实在要端杯,也是非常节制。眼下这情形,那是明摆着,皇帝心情不好。
这一点,正如她所料。
秦暮烟盈盈行了个礼,皇帝便要走,擦肩而过时,身子晃了一下。
她又理所当然地伸手来扶,皇帝却转了个方向,歪向了另一边。
金恒让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同时尽职尽责地扶住他的腰。“皇上小心。”
秦暮烟接了个空,略显尴尬地收了手。
“皇上醉了?可是有什么心事么?”她的笑容温柔体贴,看向皇帝的一双秋水脉脉含情,“若不然,暮烟陪您回养心殿,说说话?我只盼着,能做皇上的解语花,为您解一解烦忧,别无所求。”
很多人在七分失意、三分醉酒的时候,都是脆弱的,往往很难拒绝美丽女子的好意和温柔。
皇帝盯着秦暮烟看了半天,夜色里,眯着一双极好看的眉眼。
与佳人秉烛夜谈,似乎已是顺理成章的事,皇帝的反应却让她始料不及。
“不用你陪,朕要回养心殿睡觉了,”皇帝搭在金恒肩上的胳膊猛地一勾他的脖子,看上去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朕有他就够了!”
皇帝的胳膊夹着金恒的脑袋往前走,金恒察觉到秦暮烟几乎石化的表情,特别想回头解释一下。不是她想的那样子!千万别把皇帝的前半句和后半句话放一块儿理解啊喂!
皇帝回了养心殿,躺在床上觉得头疼,他就是个操心的命,只余了一半清醒的时候,脑子里还止不住地想到些事情。
他撑着头叫李成禧,李成禧凑到床边,皇帝就伏在他耳畔交待了几句。
次日,华梓倾坐在府中,听说了一件大事。
太傅秦开泽一早便下令关闭城门,禁止出入。他还对外声称,定远军统帅华尘云擅离职守,无诏返京,一经发现,将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