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禧领着人进来,目瞪口呆地叫了声:“华尚仪……”
“快闪开!”华梓倾背着皇帝一阵风似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李成禧都来不及说完,其实,门口有侍卫,用不着尚仪亲自背人。
然而,太后挑中的这位尚仪可真行,一个顶俩!就只是,掌礼仪方面不太行。
皇帝晕乎乎地一直在想,“有我在”,这句话似乎耳熟。
华梓倾力气虽然不小,但是皇帝个儿高,背着他难免不灵活。只听“咣”地一声,把俩人弹回去半步,是皇帝的脑袋撞门框上了。
这一下,把晕乎乎的头撞清醒不少,皇帝趴在她肩上说了声:“你放下。”
“臣不累!”
她不累,皇帝心好累:“朕的脸该让你丢光了。”
太后叫南霜把她骗到沁芳池,可能是指望能出点事,皇帝最好就地把她给办了。要是让太后知道,沁芳池那儿什么事都没发生,最后还是华梓倾把他给背出来的……
皇帝心里苦,他的一世英名,他的皇威何在?
“是脸面要紧,还是命要紧?”
华梓倾一路跑着出了沁芳池,穿过回廊,又经过一条花间小路,那里是沁芳殿内可供人休息的内室。
她把皇帝放在床上,李成禧几个这才跟过来。小由子上前伺候皇帝宽衣盖被,另一个小太监进来回禀,还带着微喘:“太医随后就到。”
“那就是还没到?”华梓倾急了,她一撸袖子,“让我去把太医也背来。”
“华梓倾。”皇帝躺着叫她,对她伸了只手。
她只好回到床边,听话地交了只手在那纤长素白的掌心里。他的手微凉,像块温润的玉石。
皇帝把她拉住:“别去了,姑娘家的,像什么样子。你别紧张,朕的身子就是这样,又不是头回犯病,没大碍的,朕都已经习惯了。”
难受的人是他,他却在宽慰别人,华梓倾莫名觉得心底陷下去一片,隐隐地发酸,她在为皇帝难过。
一副这么好看的皮囊,却是个病秧子,这么个娇弱的身板,身上担的却江山重任。
其实皇帝每次病倒,他心里比谁都难过,却又没人能诉说。
他穿越过来,上天给了他新生,同时给了他这样一副病弱的身体。他若是个普通的富贵公子倒也罢了,可偏偏,他又是皇帝。
在这个朝代,举国兴衰,天下民生都系于皇帝一身。皇帝天不亮就起,常常深夜才睡,书案上有批不完的奏折,朝堂上有一群不省心的大臣,他要懂天文地理,要操心士农工商。他不敢丝毫懈怠,否则别说无法亲政,很可能会大权旁落,使国家陷入杀伐争战。
皇帝就是天下独一份熬心力的职业,他活在富贵荣耀之巅,也活在风口浪尖上,他不知,自己幸是不幸。
每一次病倒,他都会感到身心俱疲,说不出的孤寂。
一会儿,太医到了,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在催促之下跑得额头冒汗,上气不接下气。
华梓倾一本正经地说:“眼下皇上病着,我明日便去和太后说说,太医们得身强体壮,才能更方便治病救人。以后,每天太医们全都出去跑三里地,再回宫来当值,坚持锻炼身体,这样对大家都好。”
三里地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对太医来说可是要了老命。那太医正给皇帝行礼,听了这话,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坐在地上。
李成禧解围:“这个且再议,赶紧给皇上瞧瞧。”
太医这才抹着额头上前,隔着丝帕去搭皇帝的手腕。
皇帝素来气血虚,动不动就病,太医诊了脉,倒也没发现特别的病症。他说:“若是今夜不发热,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便无碍了;但若是夜里起烧,少则日,多则十天半月,只能静养。”
皇帝体弱,要是病来如山倒,他那身子根本抗不住,全靠药顶着。
李成禧几个都苦着脸,皇帝生病是大事,谁听了都愁。
华梓倾站在床边,语气很肯定:“不会的。臣命硬,从小就没怎么病过,今晚臣守着皇上,皇上一定没事的。”
皇帝有气无力地阖着眼,听见她的话,觉得没什么逻辑。但说不清为什么,她这人闹归闹,每次真出了事,她总能用她最简单的态度,让人感到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