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李从珂的头顶,暗自叹了口气,说道:“我儿追回玉玺有功,实当嘉奖。”
李从珂却从这话中听出别的意思来。
他四月时便被封为潞王,说是位极人臣也不为过。
他心里明白,养子就是养子,再如何文韬武略,到底也不是亲生儿子。
皇帝能给他潞王的封号,已经是封无可封了。
再往上,便是功高震主了。
李从珂忙低下头,说道:“儿为父亲办事,原是应当应分,不敢求赏。”
皇帝将手放在他的头上,说了两声“好孩子”,便叫他退了下去。
只是养子虽然敬重他,亲生儿子却未必如此。
没几日,秦王李从荣便带兵上了天津桥,派副将马处均行逼宫之事,欲胁迫皇帝将大位传给他。
可惜皇帝自己虽得大臣敬重,他的几个儿子却没这样的体面。
枢密使朱弘昭带兵从宫门而出,与大将安从益左右夹击,顿时将李从荣的兵马打得大败而逃。
等消息传回宫中之时,秦王早已被安从益斩下了项上人头。
皇帝晚年痛失爱子,顿时长病不起,只得将皇位托付给幼子,几日后便一命呜呼。
洛阳城的百姓身在皇城之中,却不知宫里已然变了天。
……
“李从厚如今不过二十之龄,恐怕难以服众。”
江无法坐在碳炉旁,与江鹤同两人对饮。
自从三年前身份大白于天下,江无法便成了玄机楼的主人。
只不过他武功不高,坐稳这位置,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这中间,江鹤同倒是帮了他不少忙。
江鹤同之所以帮忙,一来是因为江无法曾为蛛网效力十年,二来则是因为江孤山霸占了玄机楼几十年,又害得江听潮一家家破人亡。
他虽然并未觊觎玄机楼主之位,但到底也在玄机楼长大,于情于理,也该对江无法有所补偿。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
“如今就要看李从珂和石敬瑭反不反了,这二人若是不反,小皇帝的皇位自然还能多坐几天。”江无法又饮了一杯,说道。
可惜江鹤同仍旧没有出声。
江无法终于忍不住探究地看了江鹤同一眼,问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江鹤同回过神来,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若你有个女儿,如今已然十八、九岁,正当妙龄,求亲之人踏破了门槛,可你却对他们都不满意……”
“这还不好办?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江湖儿女,何必在意那许多规矩?配不上便是配不上,若是退而求其次,反倒不美。好好的女儿,何苦要便宜那些没出息的臭小子!”
江无法表了自己的一番高见,才突然回过味来,“你如今连亲都没成,怎得说起女儿来了?便是你现在成婚,想要个正当妙龄的女儿,也得到了我这岁数才成。”
“无事,只是随口一问。”江鹤同的嘴角扬了起来,抿了一口酒。
就在刚才,他想通了一件事。
既然把呦呦交给旁人总归不能放心,他又为何不亲自照顾她呢?
左右他已经照顾了她四年,并未有任何烦恶,那么照顾她一辈子,又有何不可呢?
这天下,不会有人比他对她更好,自然也没人比他更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