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溪的小本本总归才十几页,她记了整整三页,虽炭笔字迹有些粗,可也是不少了。
颜大哥在她身旁看了会儿,只觉得待会儿早朝上要出大事。
但颜溪根本听不进劝,她就蹲在乾坤殿门口的角落里,默默把来往的大臣们都记了下来,就连过来和她打招呼的霍将军连亲王等熟悉的人都没怎么理会。
因着她本来早朝的位置也在殿坤殿门口,虽有人打量她,但也无人察觉她在做这种记仇的事。
直到早朝的时间到了,群臣归位,皇帝从乾坤殿侧门走来,大步流星踏上皇位,而后底下人齐呼万岁。
行完了礼,颜溪默默垂首站在最末尾,她前面就是林睢意,但她并未关注林睢意,只是盯着殿中。
这点礼数她还是知道的,前面一段时间得讨论国家要事,等讨论完了,她再参人。
颜溪默默听着,不动声色,直到半个多时辰过去,重要事儿都说完了,皇帝身边的内侍大太监唱道:“无事退朝——”
颜溪终于等到了这世间,她大步从人群末尾跨出,高声道:“臣有事要奏。”
原本都准备退朝了的皇帝眉心突然一跳,他瞧见颜溪这张脸就觉得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颜溪把自己早上记录的小本本拿出来双手举着恭敬递了上去,这才道:“启禀陛下,臣今日上朝,所见所感良多,私以为有些大人实在越矩,请陛下明察。”
当时有许多朝臣都看见了她拿了个小本本在写,却没怎么关注,可这下看她把东西递上去了,许多朝臣才后知后觉麻烦要到。
听说这位颜二小姐是个极为不得了的姑娘,谁也不敢真把她当个从五品御史郎来看。
皇帝更是头疼,可又不好直接不看,只好接过她的小本子,随意翻开看了一眼。
这一眼更头疼了,他皱眉道:“颜溪,你今日起就去练字,下次朕再看到这样的字,朕就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这字比昨日殿试那鸡扒似的还要难看,又因着是炭笔写的,粗劣不堪,皇帝看了一眼只觉眼睛都在痛。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比颜溪字更丑的了,便连他三四岁时写的都比这好看。
颜溪满脸无辜。
她又不是给皇帝看字的,主要是看内容啊,干嘛看她字,她知道字丑,可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的呀。
皇帝忍着头疼仔细分辨了一下,才看清她写的什么东西。
他皱眉道:“衣衫不整这等事也需要你在朝堂上禀告朕?”
颜溪一听他这么说,立刻义正言辞道:“陛下,衣衫不整乃是对陛下不恭,对陛下不恭之人怎可轻饶?”
皇帝没和她纠结这个,他皱着眉头继续道:“谈论你的事也需要告诉朕?”
女子为官乃头遭,有人议论她不是很正常?这也需要来禀告他?
颜溪再次正色道:“臣乃陛下亲封的御史郎,竟有人对此事议论不休,这分明是不满陛下的决定,身为臣子,陛下刀锋所指,臣等便所向披靡,便是前路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怎能对陛下的决定议论纷纷?”
反正怎么说她都有理。
皇帝扶着额角静默了一会儿,合上了这小本本,突然对自己封颜溪为御史郎的决定产生了后悔。
早知道她这么能闹腾,还不如封她个四品官。
他顿了顿,才道:“你觉得该如何?”
颜溪当即跪地,神色平静道:“臣以为,小惩大诫,当以儆效尤,此等冒犯陛下之人,轻则罚俸,重则打入天牢。”
总之看皇帝怎么想,从极轻到极重都可以。
皇帝揉了揉眉心,很不想管这事,但颜溪所说的事情倘若真计较,确实也可以说是冒犯天子。
但她这上面可记了十多位大臣。
皇帝正头疼之时,却看右列霍延庭笑着站了出来,他拱手道:“陛下,臣以为颜大人所说有理,臣附议。”
左侧连亲王默默瞥了他一眼,虽心中觉得颜溪这么做不太妥,容易招人嫉恨,但一想到这姑娘一向这么张狂,想要她收敛恐怕是不行了,心中微叹,他也出列道:“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