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次日进洛阳,陈群父子与众多受到征辟的名士在宫门前等候,只等朝廷的授职安排下来。
宫外已经掀起狂风,文士大多弱不禁风,抱着双臂直呼寒冷。陈群犹且觉得可以,见陈纪已然有些发颤,便站在迎风面挡在他前面。
“阿父可觉好些?”
陈纪呼出一口冷气,在面上蒸起一浅淡的白汽,他走到陈群身边,低声说道:“如今董太师掌权,授官一事应由他一手操办而非天子。”
“我等文人进京虽不过半日,却极少听侍从说起天子,而是董卓。”
陈群点头应答。此时董卓身率侍从感到,在场所有人都纷纷拜伏,其地位已经在无形之中形同天子。陈群没有好奇心去打量面前这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但方才草草看的一眼便觉得他生得粗犷,乍一看去不怒自威。
然他肥肉横生,从体型上来看已经没有半点久经沙场的模样。
董卓自进京以来,听从手下谋士的建议广泛的优待天下名士,将名师招揽入宫,给予官职,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名士的支持,从而在朝廷之中站稳脚跟。
陈纪被董卓就家拜五官中郎将。
这次不得已而到京师,被董卓迁为尚书令。
陈群被授予廷尉左平,负责具体案件的审理,位次于廷尉正、监。
既出宫门,陈纪忽而叹息。
陈纪问他为何叹息,陈纪说道:“历来廷尉及其属官人选常常择取出身于律学世家者﹐如顺帝时吴雄﹐三世廷尉﹔郭躬一家﹐以传习小杜律著称。”
“你虽与郑公学过一段时间的律学,但处理事务时到底仍是力不从心。”
陈群听他如此说来,虽然乍一听是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却亦有为人父者为其子的关切与担忧。
他笑道:“阿父勿忧,群幼时即对律学极有兴趣,长此以往,又有硕师悉心教导,也当不负所学才是。”
“此前郡中举我为茂才,朝廷审核时,群亦无为难之处。”
陈纪听他这么说来,是相当自信,便也轻轻点头不再说了。
父子二人此番来洛阳,离家不足五日,但到底疲累。
官邸宽敞,并无多少侍奉之人,倒也清静。
夜里,月明风清。
屋外的梧桐树下碎叶嗦嗦,兀自打着哆嗦。
乌鹊南飞,徘徊不知归处。
天色尚早,陈群将府中的事务安排妥帖之后便坐于屋中温习律令。
房中寂静无声,窗户紧闭不透半点风声。面前的火光冲面,只是半个时辰便叫人暖醺醺的有了睡意。
烛光照亮桌前人,肤若白玉润,唇若朱砂红,睫如鸦羽兀颤,却见那对眸子睁着一眨也不眨,好像已经容纳了水墨丹青,素雅深沉。
“吱呀”~
风进来了,将门推开。
把人从睡意中唤醒起来。恍惚之间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倒叫陈群吓了一跳,忙从门缝看去,那熟悉的脸安抚下刚才狂跳的心。
“阿父?”
陈纪一身深衣直裾,方才还在书房,现下乍然出现在门口,悄无声息的,倒叫陈群感到疑惑。
“本想敲门,但门先我一步,已经开了。”陈纪一边将门关好,一边笑着陈述道。
“阿父白日倦惫,何不早些歇息?”
陈群将房间里面的门窗都确认了一遍,保证不会被冷风吹开,这才又点了一盏灯重新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