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绝对不会走的。沈蕴之没气死,沈家没倒大霉,那个天命女神华裳裳还活得逍遥自在,他怎么可能离开?况且,原本只是三个目标,如今又多了一项。他要单九的心。
一阵风吹得窗边风铃叮铃铃作响,床榻之上的小人儿耷拉着脑袋。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帘,从单九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鼓出来的白嫩脸颊。那脸颊蠕动了两下,单九的耳边响起一阵抽泣声。正低头沉思的单九身子猛地一僵,抬眸见那臭屁得不得了的小孩儿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单九:“……”
……不是吧?怎么就哭了?
魔头,不,奶娃模样的男人抓着被褥一擦眼睛,头扭到一边去继续啪嗒啪嗒掉眼泪。
单九整个人都僵硬了。眼神迷幻,脑子还有些懵。她干什么了,这家伙就哭了?
“你,你哭什么?”好歹是个大人不是?就算身体变小,灵魂总该是个大人。她没打人也没骂人,哭是不是有点太过分。
“你都想逼本座去死,你管本座为何哭!”小孩儿头扭到床里侧,鼻子里嗡嗡的。
“话要说清楚,谁逼你去死了?”这话单九不认,“只是让你离开天衍宗,就是比你去死?”
“对!”小孩儿骤然转身,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本座如今一点修为都没有,手无缚鸡之力。身长还不及你大腿高,你将本座丢到荒郊野岭,不就是想让本座去世吗?”
“那不然给你送去一户良善的人家寄养?”
“你其心可诛啊师父,不是说定要收本座为徒的?怎地说抛弃就抛弃,也未免太儿戏。”小孩儿红着一双眼睛冷笑,“再说,本座这狗脾气,修行多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今本座遭遇劫难,你将本座这祸害送去良善人家寄养,就不怕追杀本座的那些人将人家一家子全杀了若是那些人都死了……”
单九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么说本尊救你还救错人?”
“本座也没让你救不是?是你当初自作主张要收本座为徒。”小孩儿明明是一幅可怜模样,态度却称得上嚣张,“想必剑尊大人也该知道,信守承诺是为人之本。”
单九:“……”
“你以为本座这么说想要缠着你?笑话!本座是为了报恩。”
他掷地有声地教育她道:“本座即便再落魄也不会求任何人。此时据理力争,也不过是勉为其难地教你一课。修道之人不可朝令夕改。说出口的话要负责到底。本座的存在就是要让你扪心自问,难道修为高深就可以仗势欺人?欺负本座这等柔弱善良的老实人,对得起自己的道心?”
“本座跟在你身边,救过你多少次?”魔主大人义愤填膺,“你自己说!”
单九:“……”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现在信了。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魔头。
“瑶光剑尊,奉劝你莫在心中偷偷骂本座。”
单九:“……”
不管是不是赶走,目前来说不是最好的时机。既然他说自己是阵修,接下来应该能发挥不小的作用。单九决定暂时先稳住他,至少,让人家别哭了。
好了好一番心力哄得人家不哭,单九心累地离开屋子。
门吱呀一声关上,床榻之上抽抽噎噎的小奶娃抖动的肩膀就停下来。他冷冷哼了一声,透过窗户看单九的身影远去,眼神渐渐幽暗。单九这个女人没那么好糊弄。别看一句话没说,心里怎么想还不一定呢。不过没关系,他总归是会被留下来。他不想走,谁也别想赶走他。
身上还发着高热,周辑翻了个身躺倒里面,脸埋在褥子里渐渐就睡过去。
……
紫儿跟百里无忧的感情进展快速且顺利。朝夕相伴一个月,两人的眼中已经容不下别人。可以说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若非百里无忧克制,守汉家男人的规矩没有碰,两人都要滚到一张榻上去。苗家姑娘向来热情大胆,确定自己非百里无忧不嫁,百里无忧对她又是真心。紫儿心一横,当日就拉着人去父母的跟前,要求父母为两人主持婚礼。
眼看着一对相配的年轻人跪在眼前,阎家爹娘也是心里高兴的。
两人的感情,这段时日,阎家爹娘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们不阻止女儿与人相恋,但涉及到嫁娶,自然得问清楚男方的家庭。
“伯父若是信得过,且等上晚辈几日。”百里无忧看着身边心爱的姑娘,信誓旦旦,“晚辈回家族与长辈通报一声,仔细商议成婚事宜。不出半个月,晚辈便随家中长辈上门提亲。”
这段时日在村里,百里无忧亲眼见了紫儿在村子里有多受欢迎。整个阎村的少年,甚至附近村子的少年,都喜欢紫儿。他委实怕自己不明说,阎老汉把大女儿嫁给他人。
阎村这里的风俗,成婚嫁娶不似汉家人那般郑重。
年轻人看对眼,拉倒双方父母跟前。只要双方父母点了头,女子带上嫁妆被男子牵回家中便算作成婚。此时听这年轻人的口气,规矩大,似乎不是一般人。阎老汉阎娘子对视一眼,心里不由有些慌乱。他们一辈子在村里,没跟外头的大户人家打过交道。
他们看着百里无忧,忽然就觉得气短了一截。这要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会不会看不起她们家?
倒是一旁黑脸许多日的蓝儿闻言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即将成为她姐夫的人来。
细眉长眼,有些男生女相,但相貌也算俊秀。身上穿着苗家少年的衣裳,肤色极白,身上有一种别样富家公子的气质。当然,身量气度比起澈元公子差远了,但也比村子里的少年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