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的威压充斥着整个客栈,不过一瞬,沈蕴之便收敛起来。他克制住失态,心中明白这根本不可能。修真之人就算再神通,也不能这么短的时日就生出这么大的孩子。单九定然是还未解气,才故意说这种错漏百出的谎话来刺激他的。
心中明白,他却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周辑的眉眼,找这小孩儿胡说八道的证据。
然而魔主大人却弯了弯眼睛,天真无邪道:“你别看了,我长得像我爹。我爹身高八尺有余,凤眸红唇,姿容可与日月争辉。比我娘这个丑八怪可貌美多了!”
单九脸一黑,掐着他屁股肉狠狠警告。
魔主大人不在意地扬了扬眉。
“……”难得见沈蕴之气疯的模样,单九咬牙也闭着眼睛附和道:“对!四年前偶遇孩子他爹,一夜风流之下生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他。怎么?只准你有娇美小徒弟,本仙尊就不能有一两个蓝颜知己?看这孩子长相你也猜到吧,他爹俊得圣人都忍不住垂涎!”
圣人都垂涎,言下之意,她垂涎也实属正常么?
沈蕴之激怒之下一掌震碎桌子。一声巨响,木屑四溅。还好单九眼疾手快,在沈蕴之出手之时迅速抱着小徒儿闪到一边。师徒二人神情出奇一致,俱是冷眼看着他。这么一看,还真有几分母子的样子。沈蕴之心口一股被背叛的怒火涌上来,眼睛都怒红了。
“小九!”他知道这话根本不可信,单九不是那种人,“不要用这种理由激怒我。”
单九也玩够了,将小孩儿放下来。
魔主大人脚着地一愣,抬眸看向单九。见她脸上敷了一层冰,生人勿进的模样仿佛是换了个人,跟平日里跟他插科打诨大相径庭。他拽着单九的衣摆,仰头悄悄打量起单九。瞧这女人没出息的样儿,就为这么个男人折腾五百年?还没搞到手?
他忍不住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沈蕴之,心中不由冷嗤,长得也不怎么样!
“沈蕴之,若是无其他事的话,请你离开这里。”
虽说已经对这个人死心,但五百年的情谊并非作假。单九不想闹得太难看,“你的歉意我接受,你也不必太纠结。还是那句话,等我解决手中之事,就会回宗门与你解除婚契。你我即便做不成道侣也是同门师兄妹,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到此为止?单九,你莫要一时激愤便胡言乱语!”这种话言过三次,就是沈蕴之再自负也感受到单九是认真的。可他们怎么能到此为止?他们缘定三生,姻缘是刻进三生石的!
他不待单九开口,语速极快道:“等你回宗门,我们便成亲。上次大婚被耽搁不要紧,我会命沈家上下筹备一个更隆重的大婚仪式。我知你愤恨上次婚事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沦为笑柄,届时我会亲自当众致歉,我们重归于好。婚契不会解除,这是你我的百年之约,也是天衍宗与沈家相互依存的桥梁。无论我还是掌门师兄,都不会同意解除!”
丢下这最后一句,他身影在厢房内瞬间消失。来的突然去的也仓促,仿佛落荒而逃。
厢房恢复一片沉寂。
单九靠在床边柱子上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晦涩难辨。
魔主大人刚想嘲笑她两句,忽然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气息在体内迅速流传。那气息柔和,却一点一点地剿杀到处乱窜的煞气。他心中一动,立即意识到什么。顿时懒得管痴男怨女的无聊事,脱了鞋子,慢吞吞地爬上床榻,然后直挺挺地躺下去。
天大地大,不及他祛除煞气。两手垂在身体两边,他宽大的袖笼里掐着手决,快速调息。
单九发了会儿呆,扭头看刚才还给她捣鬼使坏的臭小子此时已经躺平,看那小模样睡得还十分安详。顿时心里就:“嗯???”
无语地盯了他一会儿,小孩儿完全没有睁眼的意思。她不由笑了一声,抬腿在床榻边坐下。
已经陷入识海的魔主感受到气息贴近,眼睫及不可见地颤了颤。但却没有睁开眼,只是立即停了正在运转的功法。果不然,很快,单九的灵气就探进来。
温和的气息顺着他的经脉游走,须臾,单九收了手:“哎,居然是真的?”
闭着眼睛的魔主一顿,心里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屁孩儿运气不错啊,”单九嘀嘀咕咕的,漫不经心地口吐惊人之语,“随便拿一瓶,居然也误打误撞拿到真货,嗯,命真大。”
魔主大人:“……”
……别给他抓到机会,他一定教训这个该死的女人!
连续奔波都没停下来过,修为再高也会累。单九看了眼天色,给自己施了一道净身术,转而在床榻的外侧躺下。直挺挺躺着的魔主眼睫微颤,刚准备假装睡熟打个滚避开。却被一只手强势地捞进怀中,清冽如草木清香的气息弥散开来。
小身子及不可见地一僵,企图假装翻身挣脱,又被人给死死按住:“差不多就得了。”
魔主大人:“……”
一夜无话,次日天未明,单九便已经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夜里小孩子睡熟了使劲地往她怀里钻。单九甩甩被压一整晚的胳膊,轻巧地跳下床。床榻之上小孩子脸颊粉嘟嘟,单九一只手搭在他手腕上输了一丝灵气进去。
须臾,收了手。果然是净水,体内煞气已经消失殆尽。既如此,单九抬手给床榻布了一道结界,转身就打算离开。
“你去哪里?”一声绵软的嗓音叫住她。
单九一顿,她动作很轻,有些诧异这孩子的警觉:“你居然醒了?”
“你又想丢下我去哪?”魔主大人很生气。
单九背对着他朝天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吧,她转头几大步走到床边,一把将床榻上瞪着大眼睛的小孩儿薅起来,抗上就走。
不过单九不需要进食,小孩儿可不行。
“不用,”魔主大人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奶糕,打开,从慢条斯理地捻了一块塞进嘴里。他准备得还挺齐全,“你走你的,我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