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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祜禄氏略感不虞:“宣宗遗妃,唯皇贵太妃名分尊崇,不能等闲待之,孤教太妃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不知有何不妥?”
“太后明察!”李鸿藻奏道,“太后固然用心良苦,或教中外知闻,不免内外猜忌、动摇国本,有负先帝托付之重,臣不才,愿为太后预抵骂名!”
钮祜禄氏愈发不悦:“此为皇家家务事,卿为外臣,不必多言妄议。”
“臣蒙圣恩,忝为帝师,岂有见外之礼?”李鸿藻并不妥协,“文宗以天子托太后,倘若皇上失德,不但臣等愧见太后,连太后也难谒先帝于宗庙,伏请太后三思而行。”
钮祜禄氏眯了眯眼:“你们怎么说?”
学部尚书文祥、刑部尚书翁同龢出班奏道:“臣附议!”
“知道了!”钮祜禄氏话锋一转,“练兵大臣何在?”
石达开躬身答应:“奴才在!”
钮祜禄氏说道:“你的阅兵折子我看过了,章程不错,就照你说的办吧。”
石达开答应一声:“嗻!”
钮祜禄氏又道:“钟亲王!”
奕诒出班应承:“臣弟在!”
钮祜禄氏嘱咐:“京师九镇已经炼出了稿子,忠翼侯兼采中西的法子很是实用,你是陆军部尚书,盛京新军又由你来编练,你得用心讨教,关外是大清的龙兴之地,我还指望这五镇新军镇压日朝、抵御俄国呢!”
奕诒自无不允之理:“嗻!”
李鸿藻扬起声来:“太后!”
“外务部请派驻外公使的折子我看过了!”钮祜禄氏瞥了李鸿藻一眼,“英国美国俄国,虽有万里之遥,外使派遣,不可等闲视之,我的意思,还是得派年长老成的朝中大员辛苦两年,你们谁愿意为孤分忧,嗯?”
文祥不留痕迹地退了半步,李鸿藻翁同龢相视愕然:“太后——”
钮祜禄氏微斜唇角:“不愿意为朝廷捐身尽忠的就不要聒噪内务了!”
只论距离,所谓的流放三圣地是“天涯海角(海南岛)、宁古塔、伊犁”,与英美两国相比,那就像是自己的家门口一般,李鸿藻都五十多岁的年纪了,难道真的愿意将一把骨头丢到大西洲去不成?
宋朝有“刑不上大夫”的金科玉律,言官们尽可放心,不管不顾的与皇帝死磕,皇帝听你的固然好,皇帝不听你的,至少能落个“犯颜直谏”的好名声,你要因为顶撞皇帝被流放了,那就更值得贺喜了——没别的,等过两年皇帝为了名声好听把你调回中枢,好不好还得升上一级半级,头先吃的那点儿苦,顶多就算是下基层锻炼了。
明朝也差不到那儿去,万历年间争国本,数不清多少御史为了身后的好名声前仆后继跟皇帝打擂台,到了儿把皇帝气得连早朝都不上了,照样拿这些言科没办法,问题的关键是,最后还是让言官们取得了胜利。
搁在本朝,因为是异族统治,又有文字狱的枷锁放着,文官们——尤其是汉臣,一般不敢对皇帝的决策指手画脚,当然了,一般不敢不代表绝对不敢,混到李鸿藻这种级别的,朝廷多半不能质疑他的忠心,在一些不涉夷狄的议题上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现在可好,清流们撞到了直谏的克星。
世人多半如此,能慷慨赴死的不在少数,有勇气维持生不如死状态的大抵凤毛麟角:你也别当皇太后是在恫吓你,李鸿章还是侯爵呢,照样被贬去了日本做外交官,他们能有什么例外的地方?
钮祜禄氏问道:“对孤有异议的赶紧站出来吧!”
百官怎么听怎么感觉皇太后的口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兴奋:来吧来吧,现在正缺欧美外交官,你们快出来跟我叫板吧!
形势难为,李翁二人只得退了回去。
“你们是帝师,不要整日想些有的没的!”钮祜禄氏见好就收,“有空去瞧瞧皇帝,这孩子,七病三灾的,永远不能教我放心。”
“臣遵旨!”李鸿藻稍稍松了一口气:也好!至少说明皇太后没有禁绝内外的意思。
当然了,李鸿藻的谏言不是没有起到作用,至少钮祜禄氏已经明白,目前的她还达不到说一不二的地步。
“把这些人抓起来,关入禁内统管司诏狱!”散朝之后,钮祜禄氏将族侄儿兼外甥召到宁寿宫如是吩咐。
“嗻!”载勋扫了一眼名单,明白看到里面有好几个人是自己在童子军时代的同窗。
作者有话要说: 同治十三年马上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