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布策并不否认，“如果皇太后殿下不愿接受鄙国的好意，我们便无条件帮助贵国皇帝陛下，说服英法七国撤回驻扎在日本的舰队。”
“那不更好？”钮祜禄氏看着睁眼说瞎话的布策仰头而笑，“皇帝能给大清省出一个山东来！”
布策刻意提醒她：“沙皇陛下如果真的这样做，皇太后殿下就无法执掌大清帝国的政事了！”
“你容我想一想。”钮祜禄氏示意曾纪泽，“送公使先生。”
“四嫂，您看这——”奕诒有些沉不住气，“他要真跟容甫那些人接上头，皇上未必不会动心的。”
“不是未必会不动心，那是一定会动心。”钮祜禄氏叹息一声，“你以为你家四嫂就是大公无私的人，半点儿都没对布策的建议动心么？”
奕诒茫然问道：“您的意思是——”
钮祜禄氏合了一下盖碗：“老八，你觉得老九的建议如何？”
“四嫂，您要是能摆平了八国联军还好，若是摆不平——”奕诒顿了一顿，“咱们大清怕要骑上倒毛驴的！”
钮祜禄氏又问：“你们还愿意扶持我走上一程？”
奕诒忙道：“四嫂很该当仁不让，臣弟等唯四嫂马首是瞻！”
钮祜禄氏笑问：“你不怕我做吕后和武则天那样的人？”
“四嫂，您可不要寒碜人家吕后和武则天了！”奕诒翻了个白眼，“吕后称制，吕家出了一堆异姓王，吕禄吕产权倾一时；武则天当国，立庙封王就不用说了，武承嗣武三思哪个没得姑母重用？您可好，钮祜禄氏沾着您什么便宜了，连英翰那样的外臣都得了您的灵药，承恩公府呢？加官进爵就甭想了，怕是连一根参须子都没从您宫里流到娘家去吧？”
“你倒好意思怪着老九没规矩，如今竟排喧起我的不是来了！”钮祜禄氏假意怀嗔，“你得了承恩公府什么好处，竟然这样为他们抱屈？我且告诉你，旗人的世家里头，我们钮祜禄氏是拔尖的大族，真要筛一筛人才，你们爱新觉罗家的爷儿们未必不是靠边站的结果。”
“臣弟是真心话。”奕诒抿了抿嘴唇，“四嫂，武则天建周称帝不假，可在朝臣百姓眼中，武皇依然是李家的儿媳、天下依然是李家的天下，在其身后，乃至终唐一世，武则天都是扶危济时的大功臣，只为两宋兴了理学，这才把她往泥里踩，说起来都是笑话，武则天是李家的儿媳，李家人都往高处捧她，外人哪里就有品头论足的资格？”
“掩耳盗铃！”钮祜禄氏含笑摇头，“高宗身后，李家的皇帝都是武则天的子孙，他们能编排老祖宗的不是么？”
奕诒脸色一正：“您是文宗的正宫皇后，大清的皇帝，继承的都是文宗皇帝的大统，李家的儿孙不敢编排武则天的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就敢编排您的不是不成？”
“你会说话，做小叔的鼓动自家嫂子效仿吕武、牝鸡司晨，倘教外人听见，御史的口水也得淹死你。”钮祜禄氏忽尔问道，“说起来，我都忙糊涂了，文宗现在有几个亲侄儿了？”
“六哥家的载澄、载滢、载浚；七哥家的载瀚、载湉；臣弟家的载浩、载源、载演、载洲；还有九弟家的载泽、载滨——”奕诒掰着手指数了一遍，“五哥出嗣不算，加上皇上，宣宗共有十二个孙子。”
钮祜禄氏笑道：“你倒能干，竟然在兄弟中间拔了头筹。”
奕诒陪笑道：“还不是托了您的福吗？不是您的药好，臣弟和九弟早去伺候祖宗了！”
“正月刚出，怎么就胡说八道起来，也不知道忌讳！”钮祜禄氏面蕴怒色，“你家的多大？老九家的多大？”
奕诒有所觉悟：“载演载洲载滨都是去年生的，哥儿仨差不了一岁。”
“好好养着吧，将来还得给我分忧呢！”钮祜禄氏睁开双眼，“咱们得半点儿正经事儿了！”
周塽近前回道：“主子，郭侍郎与小左大人到了。”
钮祜禄氏正襟危坐：“叫！”
外务部侍郎郭嵩焘、新任外务部郎中左孝威，连同候于外殿的曾纪泽，三人进了正殿，甩袖向钮祜禄氏行礼：“臣等恭请母后皇太后圣安。”
“起来吧！”钮祜禄氏开门见山，“八国洋人就驻扎在日本的九州岛，甭说一衣带水的朝鲜，离咱们的两江重地也远不到哪儿去，不想个法子应付了他们，大清是没有消停日子能过的。”
郭嵩焘踌躇道：“臣愚见，八国势大，尤以英法二国最难应付，若能屏退二国，美俄亦可寻机应对，四国既散，比荷西葡当做鸟兽走散。”
钮祜禄氏又问曾左二人：“你们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基本缓过劲儿来了，不是生病，就是水土不服。说起来丢人啊！青岛离我家只有两三百里路，然后我还在青岛上过四年大学，结果可好，在南方待了七八年回来，竟然会水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