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喻半年端着酒盏,腆着脸凑到喻裴樨面前:“小衙内,小人敬您一杯,就当是给您赔罪,方才不甚冲撞了小衙内,是咱不长眼目,出门没带招子,您可千万别放在心窍上,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喻裴樨冷眼看着喻半年,笑道:“敬酒?”
“对对,”喻半年卑躬屈膝,将酒杯递到喻裴樨手中:“小人给您敬酒了。”
“你也配?”喻裴樨幽幽的道。
说罢,哗啦一声,直接将琉璃盏中的酒水泼出去:“哎呀,手滑,全都洒了,这下子敬不成了……啧,可惜了甘美的酒酿,怪浪费的。”
裴雪荼从旁边施施然走过来,淡淡的道:“你是我裴雪荼的儿子,便算是浪费一点子,有甚么可惜?若是樨儿欢喜,整个大梁皇宫良酝署的酒酿,都给你泼洒着顽,还不是樨儿你一句话的事儿?”
喻半年脸色一时青一时紫,想他在南喻也曾经是个侯爷,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如今入了梁京,却要看一个小衙内的脸色,喻半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人了。
裴雪荼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喻裴樨,低声道:“喻半年此人心胸狭隘,你这般消遣他,要仔细了。”
喻裴樨嗤笑一声:“往日里,我便是活得太仔细了。”
如今喻裴樨换成了这副身子,又有一个在北梁只手遮天的太尉养父,自然要肆意而活。
裴雪荼轻笑一声:“随你,樨儿欢心便好。”
喻裴樨一时有些狐疑,他瞥斜了两眼裴雪荼,这个血屠夫到底有没有看穿自己的身份?他分明好似知晓些甚么,却又好似不知晓些甚么,虚虚实实飘飘渺渺。
喻裴樨试探的道:“你……为何要为文辞先生作保,稍不留神,或许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裴雪荼悠然的呷了一口酒酿:“我裴雪荼在世三十年,便是从万劫不复之中趟过来的。”
他说着,侧头深深的看向喻裴樨:“樨儿忘了么,爹爹答应过你,无论用甚么法子,力保阮文辞,在所……不惜。”
“为何?”喻裴樨忍不住蹙眉。
他问的没头没尾,仿佛一个哑谜,裴雪荼却好似听懂了,他微微一笑,笑容中蕴藏着些许的温柔与怅然,幽幽的道:“早晚有一日,你会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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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侯爷息怒啊!息怒啊!”
“你让我怎么息怒?!”喻半年忍不住羞辱,离开玳瑁殿,躲在角落里与自己的门客发脾性。
“一个小小的衙内,便算他是堪堪上任的神策军指挥使,那又如何?孤还是南喻的侯爷呢,他凭甚么那么大的谱子!分明给本侯难堪!”
谋主道:“侯爷请息怒,为今之计,早日册封喻侯,才能早日安心啊,还请侯爷忍耐一时。”
“你说,如何册封?那个阮文辞竟得到了裴雪荼的力保,也不知他给裴雪荼灌了什么迷幻汤!”
谋主道:“侯爷勿要着急,小人倒是有一万全之计。”
“你说!”
谋主压低声音笑道:“侯爷您也看出来了,这裴雪荼在北梁呼风唤雨,他说出来的话,便是连北梁的人主亦要掂量掂量,若是裴雪荼可以力保侯爷,侯爷还愁坐不上喻侯么?”
喻半年没好气的道:“他如今力保阮文辞,怎么叫他改投孤这一面?”
谋主又道:“裴雪荼宠儿无度,这是北梁人尽皆知之事,若想从裴雪荼这个铁腕下手,着实不容易,但若是从裴雪荼那个不学无术的养子下手,便容易多了……”
谋主阴测测的继续道:“尝听说裴家这个衙内,不学无术,飞鹰走狗,而且十足喜爱美色,您看,他前些日子不是还留了郭恬那个小妮子在身边儿么?那个小衙内啊,一看到美色便腿软,走不得道儿!侯爷不防……”
“不防移书一封,恭恭敬敬的请小衙内到客馆饮酒作乐,侯爷府上不是有个很会抚琴的美娇娘么,请浅水娘子抚琴助兴,不愁勾引不得那小衙内,届时……再给那小衙内的酒水中下一些好料,等得小衙内轻薄娘子之时,侯爷抓奸在床,浅水娘子可是侯爷您的妾夫人,小衙内逼迫妾夫人这般的丑闻传出来,太尉府还要不要脸面?”
喻半年眯眼道:“你是说……”
谋主笑道:“届时,只需用小衙内的丑事儿,威胁裴雪荼,裴雪荼为了他的宝贝儿子,还不是要对侯爷您屈膝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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