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荼看了一眼茶盏,没有多说,展开双手宽袖,在外室的案几前坐下,端起茶盏轻轻的呷了一口,幽幽的道:“樨儿的茶艺,真是愈发长进了。”
喻裴樨捣茶的动作一顿,笑道:“爹爹谬赞了。”
裴雪荼放下茶盏,突然道:“樨儿,你这屋舍中,怎会有血腥味儿?”
郭恬下意识攥紧双手,小姑娘已然开始紧张,惊讶于裴雪荼的敏锐。
喻裴樨则是镇定的道:“不瞒爹爹,其实樨儿出去游顽之时,不下心落马摔伤了身子。”
“可请医官看了?”裴雪荼追问。
“已然包扎了起来,一点子小伤,爹爹不必挂心。”
裴雪荼却道:“落马怎么能是一点子小伤?快让爹爹看看。”
喻裴樨可不能叫他查看自己伤口,毕竟他后背的伤口并不是摔伤,而是兵器的割伤,裴雪荼这个老狐狸老奸巨猾,他必能一眼看出端倪,别说是看出端倪,就连是甚么兵器割伤的,他亦可以一清二楚。
裴雪荼执意要查看宝贝儿子的伤口,摆摆手道:“都退下。”
女官丹蔻应声:“是。”
说罢,对郭恬道:“郭娘子,请罢。”
郭恬焦急的看向喻裴樨,喻裴樨给她打了一个眼色,让他不必惊慌,郭恬这才听话的退了下去。
一时间,外间只剩下裴雪荼和喻裴樨二人。
裴雪荼动作温柔,退下喻裴樨的外衫,又小心翼翼的将他轻薄的里衣一同退下,雪白的里衣,映衬着喻裴樨犹如凝脂一般的肌肤,一看便知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完全没有经过风吹日晒,那皮肤比一般的娘子还要娇贵。
里衣脱落下来,裴雪荼一眼便看到了喻裴樨背上的伤布,完全不需要解开伤布,素色的伤布上阴出星星点点的鲜红。
裴雪荼不由眯了眯眼睛,脸色落下,眼神中氤氲着一股阴鸷,显然,喻裴樨受伤不轻。
“嘶……”喻裴樨急中生智,浮夸的痛呼一声,回身抓住裴雪荼的手,故作撒娇的道:“爹爹,疼得紧,好不容易包扎起来,要不然……便别看了罢?”
撒娇可是撒手脚,喻裴樨已经摸透了裴雪荼这个血屠夫的为人,只要宝贝儿子一撒娇,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裴雪荼并没有强求,而是慢条斯理儿给喻裴樨套上里衣,为他仔细的系上衣带。
“好生将养,”裴雪荼道:“仔细勿要落下病根儿,真真儿是一刻看不到,你便弄得一身是伤,不叫人省心。”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仿佛不经意的问道:“樨儿,为你包扎的医官是甚么人,为父看这包扎的手艺,仿佛是南喻的习惯。”
喻裴樨含糊的道:“是么?樨儿并未注意,那医官包扎完便走了。”
裴雪荼点点头,继续给他套上罩衫,同样仔细小心的系好带子,似乎生怕碰疼了他的伤口,又道:“樨儿你知道么,其实你往日从不与爹爹撒娇。”
喻裴樨难得怔愣了一记,眯起眼睛,稍微一抬头,立刻撞上了裴雪荼微微含笑的目光,那笑容别有深意。
裴雪荼倾身在他耳边,似乎在说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悄悄话:“故而……你到底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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