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他们走出一片树荫,阳光晃眼地直射下来,裴箴言眯起眼睛,有好一会没说话。
裴正有点忐忑地补充:“我怕你住不惯。”
裴箴言笑了笑,转头看过去,他的瞳孔被照成浅浅的琥珀色,眼底的嘲弄毫不掩饰:“别瞎操那个心,不是随便哪个男的我都看得上的。”
如果不是陆仅,他根本不可能喜欢男生。
心思被戳破,裴正尴尬地挽尊:“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你不习惯集体生活。”
“最好是这样。”裴箴言生硬地回道。
而后父子俩双双无言,一直到裴正离开,气氛都没能拉回正轨。
送走裴正,裴箴言返校,只身走在陌生的校园里,无边的寂寥挥之不散。
他本不该一个人待在这里,也不该以这样的心情。
鲁智的大学和他在同一个城市,但是相隔甚远,碰面很麻烦,大圣在隔壁省,想见面只能等寒暑假。
如果是以前,裴箴言很快就会发展出新的关系网,成为新集体的中心焦点,但进大学以来他却一直游离在边缘,始终没有融入。
别人提起他,只会说“计算机系那个很高冷的系草”。
出众的长相注定他很受女孩子欢迎,自开学起,不少女生明里暗里跟他表达过爱慕之情,他全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我有女朋友了”。
于是别人提起他的时候又多了个描述点:“计算机系那个很守男德的高冷系草”。
裴箴言本来想坦诚说男朋友的。
裴正和汤婉约无数次让他删掉那条出柜朋友圈,他没删,但开始加大学好友之前,他把朋友圈设置成仅一个月可见。
他不是不愿意为陆仅正名,但也许是因为之前出柜的代价太惨重,他对公开性取向很是ptsd,潜意识里就觉得公开会给自己,也为陆仅招来巨大的祸患。
如果他不出柜,他的爸爸妈妈还是他的爸爸妈妈,不必满是猜忌,彼此防备。
如果他不出柜,韩超不会嫉妒陆仅,陆仅就不会失去梦想,考砸高考。
陆仅现在本该在空飞学院,而不是孤零零待在崇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不知道陆仅有朝一日能不能放下,但他这辈子怕是都难以走出让陆仅招飞失败的阴影。
出柜唯一的正面价值大概就是促成了汤宁和snake的婚事,舅舅满口答应,婚事还从原定的十二月底提前到了十月份。
十月份裴箴言回锦城参加婚礼,给snake当了伴郎。
两位老师请了全体七班和八班的学生,最终的赴宴人数超过一半,加起来足足有四桌半,且不收取礼金,snake也是下了血本。
这是裴箴言毕业以后第一次出席这么多老同学在场的场合。
没有人戴有色眼镜看他,大家还是像从前一样簇拥他,围着他市花长市花短。
恍惚间,他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好像带着他安稳平顺的少年时代回来了。
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的那些年。
年少轻狂,无知无畏的那些年。
狐朋狗友和喜欢的人都在身边的那些年。
唯一的破绽便是全程没有人提陆仅,大家好像全都约好了似的,唯恐触了裴箴言霉头。
国庆节8天假期,崇德只放两天,今天陆仅正好休息,但没有前来参加婚礼。
因为汤婉约也在。
他的出现势必会惹出不必要的不愉快。
待婚宴结束,裴箴言和陆仅也只剩下半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