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箴言向来家教松散,父母从不过分干预他的成长,他没有晚上回家的门禁时间,第二天要上学的情况下打游戏想打到几点就几点。
纵观他这十七八年人生,自由二字贯穿始终。
他活这么大,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强制教育手段,锁门,没收手机,拔掉网线,除了警察几次上门进一步了解韩超和麦皇ktv涉毒的案件之外,他与外界完全失联。
窗子没锁,但裴正家在11楼。
他只能以绝食和沉默抗议。
裴正和汤婉约不吃这招,俩人高度默契,一个管白天,一个管晚上,汤婉约放下了所有工作,在裴正家附近的酒店包了个房间,白天裴正去上班,她就过来陪着,并放言“你几顿不吃,我就几顿不吃,看我们娘俩谁先饿死谁”。
虽说只是白天,但她一个前妻天天出现在已婚前夫的家里,还是给陆曦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她第三天早上踏入裴正家门的时候,裴箴言看着她,说了一句话:“你再待下去,我爸要第二次离婚了。”
这是他被强制关到这里以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嗓音很沙哑。
汤婉约动作微微一顿,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合适,陆曦勉强的客套她全看在眼里,但现下没有别的办法:“我连自己儿子都管不过来。”还管前夫离不离婚。
父母态度之坚决,堪称无可动摇。
但裴箴言很快让他们破了防,因为高考要开始报志愿了。
与世隔绝的两天漫长如一个世纪,电脑终于联网,与世界接轨的感觉恍如隔世,裴箴言的手在鼠标上搭了数秒,望着屏幕上倒影的全程陪在身边严防死守的父母,他淡淡笑了下,将鼠标甩开:“还读什么大学,你们两个有本事就在这里关我一辈子。”
父母子女一场,彼此在彼此眼中都陌生得可怕。
6月26号,第一批志愿填报最后一天下午,裴正家里来了个客人。
汤宁。
裴箴言微信加了不少亲戚长辈,出柜宣言发表后引发轩然大波,消息在七大姑八大姨中间传了个遍,裴正和汤婉约都收到了不少亲戚的关心问候,他们基本都没理,实在也是不想提及。
汤宁身份特殊,既是裴箴言最亲近的姐姐,又是班主任,所以她打电话给汤婉约说想要来看裴箴言的时候,汤婉约见到救星似的答应了。
眼见汤宁进来房间,裴箴言眼睛都没抬一下,他知道汤宁这趟过来的目的是劝他报志愿。
这里是前姑父家里,汤宁没来过,她悠闲地在裴箴言房间里转了一圈,打量完装修摆设,她才走到床边看着裴箴言,悠哉悠哉道:“我是过来谢谢你的。”
裴箴言没搞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得看她一眼。
汤宁在他床边坐下,根本没按常理出牌:“多亏你出柜,我爸一对比,觉得我喜欢的好歹是个男的,再也不挑三拣四了,现在欢天喜地答应了我和佘海的事,婚期都定了,今年圣诞节,你佘老师说要你当伴郎。”
裴箴言:“……”
大眼瞪小眼片刻,他给气笑了:“你们两个吃人血馒头吃得开心吗?”
汤宁真诚地说:“谢谢弟弟为我的终身大事做的牺牲。”
“不客气。”裴箴言背过身去,赶人,“谢完就走吧。”
汤宁不走:“你看我像是那种白占便宜的人吗?”见裴箴言仍不为所动,她叹着大气站了起来,“哎,本来还想带你出去玩一下呢,你不愿意就算了。”
裴箴言身形一顿,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她。
汤宁笑吟吟的:“去不去?”
裴箴言再也装不下去,坐起身迫切地说:“去。”
大概是人民教师在家长心目中的权威形象作祟,反正汤宁真的成功把他带出了家门。
外面的空气里,全是盛夏自由又热烈的气息,滚烫得灼人。
裴箴言跟着汤宁上了车,接过汤宁递过来的面包和牛奶,却没有胃口,他拼命盘算着怎么说服汤宁同意他去找陆仅,实在不行他只能逃。
第一批志愿再过几小时就截止了,他一定要和陆仅取得联系。
正是头脑风暴之时,汤宁侧头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吃啊,饿了三天一会怎么有力气跟陆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