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分钟,裴箴言的心里路程可谓跌宕起伏。
先是不可置信,三魂六魄全部抽离出去,他在空空如也的廊道上怔愣片刻,待第一缕魂魄归位,情绪便立即切换成火冒三丈。
怀揣着老子踏马才不稀罕你的外套的雷霆之怒,他来到西户门口一把捡起衣服,打算直接丢下19楼去。
宁可冻死也不稀罕穿陆仅这个赤佬的衣服。
把衣服伸到窗外的那一刻,有一丝苟延残喘的理智提醒他高空抛物是不对的。
再一转念,一件衣服砸不死人,他爱怎么丢怎么丢。
可是等等……这衣服怎么越看越眼熟?
就让它再多活五秒钟。好奇心作祟,裴箴言勉为其难把外套拿回来,“唰”地抖开了,背部的青鸟刺绣图案展现眼前。
这何止是眼熟,这根本就是他的衣服。
当年买到这件限量联名款的潮牌还费了点心思,结果没穿两回就找不见了,他一口咬定肯定是汤女士给他收拾房间的时候弄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去了,气得汤女士后来再也没给他整理过房间,放言要让他死在狗窝里。
合着它一直在陆仅那,大约是哪次过去玩的时候落下的。
既然是自己的东西,裴箴言当然不会蠢到跟自己过不去,他在心里默默向汤女士念了两声“不好意思”,然后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套上了。
除此之外,他还在口袋里摸到一把钞票,共计两百六十七块五毛,够他去外面吃顿饱饭,或者打车去锦城任何地方,也算天无绝人之路。
身体在外套的御寒作用下回暖不少,裴箴言连钱带手揣进兜里,想着到物业办公室借个电话找开锁公司,然后去外面买点吃的垫肚子。
等电梯的空隙,他的思维重新聚焦到跟陆仅的新仇旧恨上面,越想越上头,恨不得调头回去一脚踹开陆仅的家门跟那头白眼狼打个你死我活。
电梯的“叮”声及时阻止了他的暴力冲动,他勉强打消念头,泄愤地爆了句粗:“陆全你妈的——”后半句话在看清电梯里的人的那瞬间仓皇咽回肚子,犹如一台两百二十迈狂飙的车被踩下紧急制动,险些没刹住。
电梯里的人手里拎满大包小包,其中包括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一个便当袋,还有三大袋超市战利品,半透明的购物袋里装着新鲜蔬果和鱼肉之类的食材,还有洗发水沐浴乳等生活用品。
陆凝霜瘦削的脸上隐约带了丝憔悴的病气,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万分惊喜道:“箴言,你怎么知道是我?!”
裴箴言:“……”
好一个说曹操曹操就到。
陆家一家三口都姓陆,这也是陆仅名字的由来。
陆仅小时候第一次跟裴箴言解释自己名字的时候,裴箴言非常煞风景地问他:“那你怎么不叫陆全,代表你全家都姓陆?”
陆仅:“……”
裴箴言从陆仅的白眼里读懂了他对这个名字的排斥,可他恰好就是那种别人越讨厌什么他越喜欢对着干的性子,从此“陆全”长“陆全”短叫得欢快,为此没少跟陆仅吵架打架。
自陆家搬走,裴箴言就没怎么见过陆凝霜了,也就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碰过几面。
从前两户人家住对门,裴家的饭点时间大都没大人在,裴箴言三天两头去陆家蹭饭,可以说是陆家饭喂大的。
裴箴言就算跟陆仅玩完了,但只要他还有一分良知在,就得对“养母”心存感激,他收起狰狞的面部表情,低眉敛目、毕恭毕敬唤了声“陆阿姨”,还发挥绅士风度伸手向陆凝霜的大包小包,“我来吧。”
“谢谢啊箴言。”陆凝霜还没忘记电梯刚开那会裴箴言说的话,追问道,“是陆仅跟你说我要来的吗?”
裴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