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唯刻意压低了嗓子,没有人听出她是谁。
夜风阵阵,宴席上的笙歌早就停了,所有人骇然色变,均望向前院空地上,挟人对峙的女贼。
她穿着宽大的黑衣斗篷,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周身似有腾腾杀气,将一众护卫迫得不敢逼近。
朝天取了“鱼来鲜”回来,瞧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青唯的功夫他是见识过的,眼下主子被挟持,他不敢托大,悄然搁下食盒,避于人群后方,从怀里取出三枚梅花镖。
梅花镖还未掷出,江辞舟蓦地出声:“朝天!”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是害怕,提醒道,“不要轻举妄动。”
青唯立时警惕,挟着江辞舟更后退数步,直至抵住庄门。
朝天失了先机,只能罢手。
何鸿云心知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高声与青唯协商:“阁下稍安勿躁,只要阁下不伤人,其余的一概好说!”
青唯道:“让你的人都撤开!给我备匹马!”
何鸿云应诺,看了周围的护卫一眼,护卫们立刻扔下手中钢刀,往后撤了数步。
何鸿云正欲派人备马,一旁邹平却是不忿,说到底不过一个女贼罢了,哪怕她挟持了江辞舟,有什么好怕的?
邹平忍不住道:“区区一个女贼,量她也不敢出手伤人性命,小何大人何必顾忌再三?就算她武艺高强,左不过一个人,小何大人有百余护卫,我还有巡卫,跟她耗下去,还担心救不出人质么?”
何鸿云根本不理他。
邹平说得轻巧,近来太后与官家如何看重江辞舟,邹平不知道,何鸿云是瞧在眼里的,万一这位江虞侯在他这儿受了伤,事情闹大了,指不定该怎么善后呢。
何鸿云只管照青唯说的吩咐:“给她牵匹马来。”
邹平见苦劝无果,一时间觉得十分难堪,他心中本就对江辞舟有成见,愤愤不平之下,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他恶向胆边生,高声吩咐:“巡检司!”
“在!
邹平身边的十数巡卫列阵,只待一声令下。
“放弩|箭!”
“是!”
箭矢上弓,霹雳弦惊,刹那间只闻破风之音,十数箭矢飞速朝青唯与江辞舟射去。
青唯见了这场景,亦是错愕不已,她只当何鸿云礼待辞舟,不会不顾他的性命,没想到这庄子上有人连何鸿云的面子都不给。
她虽挟持了江辞舟,没想过要真正伤他,眼见飞矢破空而来,青唯霎时松开扼在江辞舟喉间的手,几乎是下意识,把他往一旁推去。足尖在地上一挑,勾起一柄钢刀,青唯腾身接过,在庄门借力,仰身而倒,堪堪避过迎面袭来的飞矢,将钢刀格挡在身前。
箭矢并不多,如果只有青唯一人,一把刀在手,足以应付,可她适才为了推开江辞舟,耽搁了一瞬,眼下反应虽迅速,还是漏出破绽,第二轮箭矢袭来,青唯一个不慎,被一道飞矢割裂衣袍,在她的左臂拉开一道血口子。
左臂的疼痛还是其次,要命的是她已经失去人质了。
庄中护卫瞧准这个时机,联合邹平的巡卫,再度扑袭而上。
青唯往后看去,也是巧,庄上仆从正牵了马过来。
她三两步掠出庄门,从地上捡了根飞矢,扎入马身,她才不放心何鸿云给她备的马,任骏马痛嘶,狂乱着挣脱仆从之手,奔入庄中,冲散袭来的护卫。
青唯手提钢刀,随意找了辆马车,一刀斩断缰绳,劫了马,绝尘而去。
-
伤马踏过庄门,在庄中四下奔撞,一众宾客纷纷躲散,何鸿云着恼至极,只觉这帮护卫简直一群酒囊饭袋,连匹马都驯不好。
他心中虽气,并不表现出来,待扈从终于制住伤马,连声下令:“追!赶紧追!”
朝天抢至庄子门口,扶起江辞舟,“公子,您没事吧?您怎么会——”
他本想问凭公子的本事,哪怕他不在,怎么会任那女贼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