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大声道:“那不是我的罪过,没有我的话,你黄家也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黄家的下场早已落定,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改变的。”
接着他掰回黄凝的头,让她看着他,他说:“连骂我都不愿意了吗?骂我啊,不是认定我是你杀父仇人吗,骂啊!你到是骂啊!”
黄凝还是无动于衷,好像对他失去了所有情绪,如果厉云不是在绣坊里听到她说了话的,他真会以为黄凝变成了哑巴。
厉云不再高声,他对着她低语:“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求我救你小弟一命,求我护你周全的吗?”
黄凝终于有了反应,厉云得意:“堂堂老将军,一生荣光一身傲骨,是跪在地下,像狗一样的求我,求我救他的儿,求我给她女儿一口饭吃,一间屋住。”
黄凝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她松开了,因为她发现,比起她骂他打他,厉云更受不了的是她不理他。无视他不与他说一个字,就是对他最大的漠视与鄙视。
黄凝扫开他的手,冲着安信的方向走去。厉云想上前拦,可他被局势所限,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弄死她,要么看着她回去。
有那么几个瞬间,厉云已然握紧刀柄,心中在说:杀了她,她就不是任何人的了。杀了她,他的执念也就消失了。
可心中无论多么海啸爆发,厉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看着黄凝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男人,而那男人已经下了马来准备迎接她了。
马永星上前:“大人,我们要撤了,以防情况有变。”
厉云低语,每个字都像是被咀嚼过后才吐了出来似的:“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一步一步地给我走回来。”
说完,厉云翻身上马,一秒都没有犹豫,大喝一声:“驾!”一行人从信王士兵放开的那条道儿上,疾驰而去。
厉云没有回头,没有留恋,身影决绝。自然也没有看到,身后,黄凝跑向了安信,而安信则把她搂在了怀中,两人相拥,心中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黄清看着,心中觉得比起姐姐出事,本该刺目扎心的一幕也没有什么了,她也在庆幸,庆幸自己去了绣坊,看到了姐姐被劫的一幕,这才能及时救下了人。
安信直接把黄凝带到了自己的王府,到了府里,他脸一直沉着。黄凝发现,比起以前,经过了今日这事她开始更在意信王的反应,更患得患失了。
他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不高兴,却连问的勇气都没有。她知道这是她太过在意,陷进去的表现。
安信的确在生气,当他看到她的嘴、脸、手腕时,他杀人的心都有了。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后悔放走了厉云。
但理智上,他不能这么做,刺杀太傅大人,朝廷重臣,不论皇上是否乐见,也会成为皇上除掉他的好理由,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把信城、信城的百姓置于危险上。
所以,他是在气厉云伤害了她,也是在气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没能替她报仇。
叫了大夫后,安信把她带到自己房间,拿出那些专治淤青止血的伤药,林林种种一大堆,不知该给她抹哪一种。
最后拿出了三个小瓶子,打算每个都给她涂一遍。黄凝立马制止了他,“你不怕画蛇添足,反倒减了每个药的药性。”
一语点醒心急人,安信马上道:“对,是啊,那就这个吧,这个我用着极好。”
可给她涂药时,又出现了问题,安信竟然下不去手。那红紫地肿起来的大道子,从两边嘴角一直延伸到耳后,像是唇上的胭脂描出格,一路描了过去那么夸张。碰一下应该会很疼吧。
安信问:“疼吗?”
问完又觉得这是废话,能不疼吗,她娇滴滴的一个人,何曾受过这个。可这个念头刚起,忽又想到,那厉云今日能这样对她,有可能就不是第一次了。
心里忽然更难受了,绞着般地难受,同时也更愤恨了,他还是没本事,如果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不该身有掣肘,可以全然没有顾忌地帮她教训伤害到她的人。
不想黄凝却道:“不疼。”
安信:“怎么会不疼?”
黄凝:“皮肉的疼本来就不疼,我今日听了你那些话,就真的哪哪都不疼了。”
黄凝越说声越小,安信听完,缓了半天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然后,他脸红了,黄凝也红了,大夫来时,就见两人一站一坐,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通红着两张脸,全然不敢看对方。
大夫是过来人,倒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咳嗽了一声,两人分开,他这才开始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