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凝听了此话,内心:狗屁,信任个鬼,若不是她一早发现了阿诺的身份,就要再次被厉云骗了。厉云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大骗子。
黄凝想起,以前大哥与二哥的一场争论。二哥说,文人仕人,不打诳语还是会保有正直底线的,大哥驳他,文人不知道,那些进了仕了,哪个会是不懂权谋的。而玩弄权谋最先要学会的就是撕谎,不能让人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现在看来,大哥看得通透,像厉云这样出了大仕的,自然更是拿谎言当日常。
果然,第二天,暖秋苑里再也见不到天兰了。黄凝私下问阿诺,是真走了吗?阿诺给出肯定答案。
黄凝忽觉有个内鬼是真好,要不,哪怕她看不到天兰了,以她现在对厉云的了解,也是不敢信,他是不是真的会把人调离,会不会是在试探她。
又到了出门的日子,自然也是看不到天兰的。黄凝在厉云身上的疑心病很重,人一旦失信一方,再想获得这方的信任基本是不可能了。黄凝现在对厉云就是这么个状况。
这份疑心让黄凝时刻处在不安中,她又在外面问阿诺,天兰真的没有暗中跟着吗?在又一次得到肯定答案后,她又追问了一句:“不会出现她武功高,特意隐藏了身形,连你都不知道的情况吧?”
阿诺肯定地说:“郡,郡主放心,天兰是有武功,但也高不过我去,她若是出现在附近,我是一定会知道的。”
黄凝这才安下心来,她当然不会在天兰第一日不跟着的时候就逃,她筹谋了那么久,演了那么多,利用了能利用的一切,到关键时刻一定更要稳住。不逃则已,一逃即成功,决不能再出现上次被厉云从宫中抓回来的事。
这日出门回来后,黄凝对着晚上来她这里的厉云,笑着说谢谢。厉云明白她所指何事,只说,小事,只要她乖就好。
又是一月二十六,一切都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这日天是晴的,无风,只是干冷。黄凝带着阿诺等人如平常一样出门。摇红在门口看了一眼,黄凝与她对视,她似乎看到摇红在对她无声地说着:保重。
黄凝则是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就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没有回头看一眼。
阿诺倒是回头了,她望着这暖秋苑,心里在想,以后这里没了主子,她如果还能住在这里的话,那这里便是她一个人的了。
夫人们聚到一起,一样的行程,先是买东西,连带着调换上次不满意的。黄凝这次没买东西,只是帮夫人们做着参考。
吃东西时,她也吃得少,被有的夫人问了,她只道,最近肠胃受凉,不太舒服,是以要少食多餐,清淡为主。
终于到了戏院,今儿这出戏,是新戏,前十天就出了预告,夫人们就等着今日上演了。戏院里一二层楼,满满当当地都是人。
因是新戏,票卖得多,一楼硬是多塞了小一半的座。二楼倒还好些,坐的都是贵人们,只是整个戏院人多了,一下子就嘈杂了不少。
这戏院开门做生意,受众面广,也不好管着一楼的客人不让说话。只能陪着笑脸,安抚着二楼的太太们。
黄凝在开戏前,用手帕捂着口鼻,对身边的夫人说:“今儿这里的空气是真不好,你闻到什么怪味了吗?”
那位夫人:“好像还真是,”说着瞥了眼楼下,“肯定是那些人身上的味儿,他们不爱干净,这里取暖烧得又热,人一多可不就是怪味了。”
黄凝:“是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黄凝做呕吐状,旁人忙关心地问,黄凝摆手,说自己没事,但实在是受不了这味,要到外边去透透气,说完她带着阿诺就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这里的太太们就开始议论开来:
“是不是有了?虽然味道不好,也不至于恶心吧。”
“有可能哦,刚吃饭时就吃得少。”
“不能吧,都嫁过去快两年了,也没听厉府有动静。”
“就是因为时间长了,才有可以怀上吧,要是身体没问题的话,早晚都是要怀的。”
“你说也怪,那府上的崔氏也没有身孕,太傅大人到现在都没个子嗣。”
“你快闭嘴,可不敢乱说,让人听了去。”
带太傅大人的那位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做闭嘴状,不再言语。
这时好戏开场,几位夫人都不说话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戏台上。一个惊伦绝美的亮相,全场叫好。夫人们什么都顾不上了,全都投入地入戏了。
而从二楼走出去的黄凝与阿诺,来到一楼偏房,这里是给女宾方便所用。黄凝扔了刚才装呕吐的帕子,看着阿诺从一个地砖下拿出一个包袱。那是前几次阿诺采点儿后,选的藏东西的地方。
黄凝快速地换好衣物,再把原先的衣服扔回到那片地砖下。一身蓝色的农装,做农妇的装扮,还【特意把脸抹黑了,牙上也镶了东西,一时还真看不出是郡主了。
这一切做好后,阿诺把地下的一把木凳递给黄凝,然后找好位置站好,指着自己的头说:“郡,郡主,照着这里砸下来。要使劲,要,要见血。您最好是一气呵成,不然以我的功夫,不,不会给您第二下的机会。如果一击没有打到位,我还让,让您跑了,主子会马上明白过来的,那我的命也就没了。”
黄凝握着木凳,手心都出汗了,这个分寸她哪掌握得好。最后还是阿诺道:“就,就按着您想砸死我的程度来,这样死掉也比死在主子手里强,叛徒落在主子手中,会生,生不如死的。”
行到此时已没有退路,阿诺说得对,黄凝一狠心,重重地砸了下去。阿诺倒地,头破血流,黄凝扔了木凳拿上包袱就要走,不想,却被满手是血的阿诺拉住了衣角。
黄凝不解,阿诺狠狠攥住那一片衣角,勉强撑着说道:“郡,郡主,看在阿诺拿生命在帮您的份上,可,可不可以向您求个承诺。”
黄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话不早说。什么承诺?”
阿诺:“如果以后,再,再有相见之时,郡,郡主可不可以到时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