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在林黛玉这里受了气,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院子。
秋纹忙给他倒茶:“二爷这是怎么了?”
贾宝玉伸手去拿杯子,结果这茶水是才烧的,滚烫滚烫的,他一时不防,又叫烫了手,痛得惨叫起来。
这下好了,外面的丫头们全围进来了,一个个都问:“二爷怎么了?”
平常这个时候,贾宝玉早就因为这么多人围着他开心起来了,这会儿他偏又觉得烦躁起来,觉得自己呼吸不畅。
“一个个的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他起身推开众人,又碰到了手上的伤口,立马抱着手指呼痛。
袭人忙把人都赶了出去,拉着他的手看,就见他手上头已经起了细小的泡。
不免抱怨秋纹:“他丢了魂,你也丢了魂不成?那么烫的茶水就送上来,现在可好了,他身上伤才好,正要去国子监呢,这会子又烫了手,写字都不能了。”
贾宝玉也想起才刚林黛玉说的“还是我院里的人蠢笨些,不像你屋里人聪敏”云云,这会儿气头上来了,骂道:“我原先还说你们聪慧,谁知也都是些蠢货东西!一点茶都倒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秋纹听见这话,眼泪立马下来了:“话都让二爷说了,又让我们说什么?不如回了老太太,越性儿把我们都撵出去算了。”
她哭得伤心,袭人听了也难免自哀,平日里与她和麝月针锋相对的,这会儿却忍不住说:“二爷早上才说要去林姑娘那里玩,我们便想着早上不用备你的茶,谁知你这会儿回来了,炉子上头又没坐水,秋纹怕你口渴才端了茶来的,自个儿也烫了手呢。”
贾宝玉听了这话也生出内疚,忙去拉秋纹的手:“让我瞧瞧。”
果然看见秋纹手指上一个水泡。
贾宝玉急得跟什么似的:“烫了手怎么也不说?袭人,你去拿药来。”
一时拿了药,两个人对坐着擦药。
贾宝玉心底的气就散了:“原是我不好。”
袭人忙问:“二爷做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贾宝玉犹豫了一会儿,把他在林黛玉那里的事情说了。
袭人就说:“原是二爷自己说错了话,林姑娘把她那里两个丫头看得和眼珠子似的,二爷一时口快得罪了人家,怪道林姑娘生气呢。”
秋纹也说:“倘若外头随便来个人,说咱们院里袭人姐姐、麝月姐姐都不好,只怕你就跳着脚把人打出去了,怎么轮到自己这里偏偏忘了呢。”
贾宝玉听了他们两个人的话,一时跌足长叹:“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下可好了,得罪了林妹妹和涣兄弟,你看人家都不待见我了。”
袭人说:“许是林姑娘也在气头上,你等明天去给他们赔礼道歉就是了。”
他们三个理直气壮地觉得只要贾宝玉愿意低头,必定能把人哄好的。
第二天,贾宝玉先去给贾母请个安,顺着院子就往林黛玉那里跑。
没曾想路上碰见了几个提着好多东西的婆子,于是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婆子说:“这是定成侯府送来的东西,说是给林哥儿的。”
贾宝玉好奇:“定成侯府?送的什么东西?”
婆子说:“我也不知道,拎着怪沉的,递进来的小厮说是点心盒子。”
贾宝玉本来就要去林黛玉那里,这会儿正好跟着一块儿去了。
结果到了以后,她院里的丫头们才说林妹妹还在睡觉。
贾宝玉便站在门口和小丫头说话:“好些时候没注意,你们家姑娘如今越发懒怠起来了,这会子日上三竿了也不起。”
小丫头不冷不热的:“不是我们姑娘懒,是林大爷不让我们姑娘早起,说是林姑娘身体本来就不好,合该多多地休息。”
贾宝玉恍然:“是了,我怎么没想到。”
正说话,里头橙繁出来了。
贾宝玉立马问:“林妹妹起来了?我进去瞧瞧。”
橙繁站在门口,跟个门神一样:“姑娘和史大姑娘才起,二爷在外头等着吧。”
贾宝玉说:“从前史大妹妹在家里的时候,我们便是一块吃一块儿玩一块儿睡的,怎么到了这会儿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