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
林涣正带着贾菌看他刚开花的绿百合。
自从换了花,林涣每日里总有半个时辰要去看一眼花盆,偶尔自己也动动手刨一刨地里的土、给花浇浇水。
这会他就提着自己的专用的小提水壶浇水——不过巴掌大,是个葫芦做的瓣匏斝1,整个制成了鹿的模样,只脖子那一块长些,做成了出水口。
“娄姨姨可还病着?”
贾菌叹口气:“可不就病着呢么,也不知道怎么了,那边府里一直没给回信。”
何止是没回信,娄氏带着贾菌出来已有一个多月了,荣国府愣是没人问过一句话,也没寄封信到金陵那边儿问问情况如何了,倒仿佛把他们娘儿俩给忘了似的。
也难怪娄氏气病了。
林涣有点同情:“可见那府里不好。”
贾菌闷闷地应了一声:“不说了,上回封夫人说的那个新老师怎么样了?”
林涣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了贾雨村这个人,说:“我爹说要看看呢,我倒是无所谓。”
王举人来教书却让林涣讨厌上了读书,林家辞退他以后林风起再找先生就提起了心,这回说要仔仔细细调查一下贾雨村的背景。
说起来贾雨村也不过是湖州的官宦人家出身,背景不算深,一代代传下来日渐落魄了,现如今他正靠着卖字为生。
林风起手里正捏着贾雨村写的一副字。
纸上题的是碣石山人的《剑客》。
林风起摩挲着纸上的“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出神。
林涣已经从花房里跑进书房了:“爹,你怎么镇日都闷在书房里?后头的花开了,你都没去看过一眼。”
他熟练而利索地爬上林风起的膝头,伸长了脖子去看那张纸:“这是爹新写的字吗?”
林风起摇头:“这是预备说给你做先生的那个写的。”
林涣哦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他已认得了些许的字,慢吞吞地把诗念了一遍:“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斤斤计较:啊,贾雨村的字吗?感觉写的还行?龙飞凤舞的。】
【吹牛大王:嗯……咋说呢,挺符合我心目中贾雨村形象的字的,乍一看就是很有野心的人。】
【古文学研究:十年磨一剑啊,不就是十年寒窗么,想要中举的心思昭然若揭,但是也没什么错就是了,古代的读书人谁不想出人头地呢,我倒是挺在意后半句的。】
【无语:哈哈,谁有不平事,说给贾雨村,他立马给你摁死是吗?】
【古文学研究:嗨,之前不都说了么,前期的贾雨村其实还行的,就是后面被官场侵蚀了才慢慢变坏的。】
要说起来贾雨村的一生也实在很戏剧,本来因为得罪上司才被参了一本丢了官,后来因着贾家举荐反而当上了金陵知府,开始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儿,过后又渐渐信奉了所谓的“护官符”。
这大概就是终于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吧!
林涣津津有味地听着小妖怪们把贾雨村的身世经历扒了个遍。
直到林风起掂了掂他:“欢宝,这个先生怎么样?”
林涣想了想古文学研究说的话:反正以后贾雨村如何与他无关,干脆就当白嫖一个老师呗,还是个博学多才的老师。
于是他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林风起哭笑不得:“我不过就是问问你罢了,你竟还认真点个头,不过这先生我叫人仔细查过了,应该没什么毛病,只可惜他过段时间要去赶考,能教你的时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