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了多久,祁砚之猛地转身,大步走出了偏殿。徐屏看了眼桌案上的宣纸,眼露不忍,旋即还是跟了出去。
男人离开偏殿,却又转而进了寝殿。
甫一进寝殿,祁砚之凤眸微眯,目光忽然落到不远处梳妆镜前放置的一样物什上。
他认出那是什么,径直走过去。
那是一把木梳。
是谢芙常用的那把。
看清这把木梳的模样的一瞬间,清晰的画面浮现眼前——
天色未亮,窗外晨曦薄薄,女子跪坐在床榻上,白皙如青葱的指尖自他的发中穿过,手中拿着这把发梳,仔细为他将发束起,箍上银冠。
那时候,他说,阿芙,女子为男子束发,代表一生一世忠贞不渝,绝不背弃。
女子那时没有立刻回答,在他的视线逼迫下,才低声应了一句。
他那时真真切切以为,谢芙为他束发,便会应验忠贞不渝的誓言。如今想来,她那句应答不过是违心敷衍,而他愚蠢地当了真。
这一刹那,祁砚之只觉得心中有无数尖针狠刺其中,破开皮肉。每一下呼吸,都带着极大的痛楚。
他阖上眼,手中攥着那把木梳,力道极大。
这一刻,他心头忽然破天荒地涌现一个念头——
如果……
如果,他从前未曾对她做过那些事情,好好待她,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对他那般痛恨,即便死了,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今日的事情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
此时,外头忽然传来女子隐约的哭声。殿外匆匆跑进一个小太监,在徐屏耳旁说了些什么,徐屏皱眉点了点头,小太监退后站在一旁。
望了那道玄色身影一眼,徐屏上前,询问道:“王上,那个叫蕊云的宫女试图逃跑,已被抓回,王上如何处置这个宫女?”
祁砚之慢慢掀起眼皮,眼中漠然,“蕊云?”
他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徐屏记得这个宫女,躬身回禀道:“这个丫头原本是重玉宫的宫女,今日昭……揭发谢美人盗取兵防图一事时,是这个宫女上前指认的谢美人。”
帮着郑映寒,指认谢芙?
原来是个叛主的宫女。
恐怕在指认这件事情之前,便已转投了郑映寒手下,暗中为郑映寒做事了。
祁砚之笑了声,嗓音压着戾气。
“不好好服侍主子,打着这些心思,居心叵测,怎么能为我北晏所容。”
顿了片刻,他复又开口,一字一顿道:“杀了之后,将尸体悬于历英门三日,好好警示警示那些心思不正的奴才。”
徐屏躬身行礼:“是。”
旋即吩咐了小太监,小太监得到命令,转身出了重玉宫。
很快,重玉宫外便传来蕊云绝望惊惧的哭喊声,“奴婢知错了,求王上开恩,奴婢知错了……”
然而那声音很快便远去,蕊云被拖了下去。
徐屏听着那凄厉的哭声,心中叹息。从前只知谢美人在后宫中最得圣宠,如今才真真切切明白,谢美人是王上心中的逆鳞,若要触碰,则需承受猛烈后果。
重玉宫内静谧异常,此时,重玉宫外忽然有小太监回禀道:“王上,霍明烨将军在外求见。”
霍将军?